名门贵女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不曾见过有哪位千金去刨地干活还会摘菜。
姜好淡漠地动了一下唇角,没有说什么,她取出一个大瓷碗,来到慕锦成身边递过去。
慕锦成更是诧异,他迟缓地接过,把洗好的高粱米放进瓷碗中。
姜好在旁边,说道:“慕先生,我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晁夫子看那封信时,他是怎样的态度?”
慕锦成淘米的动作一顿,直起腰,缓缓道:“其实……夫子看见那封信后,什么都没说。”
姜好惊异:“什么都没说?”
“嗯……”
慕锦成点头:“夫子并没有说要见你们,也没有说……不见你们,所以我就擅自做主,带你们上来了。”
姜好一顿,怪不得,上山时,慕锦成的神色那么复杂纠结。
她沉默片刻,说道:“要是这么说,还要多谢先生了。”
“不用这么客气。”
慕锦成收敛下神色,握在碗沿边的手不自觉地蜷缩几下,他眨动眼睛,迟疑道:“我们也认识这般多的时日了,再先生先生地叫,显得生分,若不然,你直接唤我名讳吧。”
姜好一愣,瞧他微低着脑袋,泼墨般的长发于两侧垂下,看不清神色,常常直如青松的脊背此刻微微弯曲,淡蓝长袍落地,像是一条绵长清澈的静溪。
她垂下眸,淡淡道:“这不是生不生分的问题,我与齐羽虽不是亲人,可也是姐弟情深,而你又是他的授课恩师,这一句‘先生’,担得起的。”
慕锦成的双手撑着淘米缸的边沿,久久未起身,也久久不语,蓦地,他一笑:“知道了。”
一道韭菜炒蛋,一道素拌黄瓜,一道野菜腌制的咸菜,和高粱米粥,上桌。
姜好,慕锦成,还有齐羽,围坐在木桌边双手放在膝盖上,也不动碗筷,默默地看着晁老夹起一块酸黄瓜喝粥。
食不言,寝不语。
晁老向来严于律己,行不逾礼,所以桌上进食时,便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一直等碗里的粥见底,又用帕子擦拭一下嘴,晁老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三人,见他们面前的碗筷摆放整整齐齐,没有移动过的痕迹,有些惊讶道:“怎么没吃,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姜好微微一笑,摇头道:“没有,饭菜很好。”
她伸手拍一下齐羽的后脊。
齐羽瞬间明了,他跳下长板椅,来到晁老身侧,双手交搭,膝盖跪地,坚定道:“请晁夫子收我为徒!”
说完,他便磕头一拜。
姜好也起身,施礼,恭敬道:“夫子,晚辈是安老将军的外孙女,姜好,此次斗胆拜访,是想请您出山。”
“夫子……”
慕锦成也想站起来说话,却被晁老一举手打断了,他伸手去扶起齐羽,上下打量一番,并没有表态,转头道:“你说……你说老安家的孙女。”
话题转变有点快,姜好一愣,可也马上反应过来:“是的,前辈有什么吩咐?”
晁老点点头,他收回手,去拿斜靠在旁边的木头拐杖:“听说习武之人都是五更洗漱练武,那麻烦你起来时,帮老人家喂一下院子里的鸡。”
“对了,那鸡怕生,不许外人接近,你喂的时候,小心一些。”
晁老右手杵着拐杖,左手被慕锦成搀扶,一步一步向书房走去。
小屋昏暗,木桌上的半截蜡烛缓缓滑下蜡油,现在只剩一点浅光。
“姜姐姐。”
齐羽缓缓移到姜好身边,惴惴不安道:“先生这是应下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