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瞧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朝他问话,他急忙抬手用围在脖子上的粗毛巾胡乱抹一下脸,憨笑道:“丫头,啥子事儿,你说。”
姜好问道:“这附近可否住着一位姓晁的前辈?”
老伯皱眉,用手搔搔脑袋,疑惑道:“俺是从大村根儿里长起来的,这么多年,也没听过有谁姓晁,嘶……”
他一转身,高喊:“东头老三家的,你路子广,听没听过一个姓晁的!”
也不知哪里的稻麦丛里,另一个粗犷声音回道:“啥姓晁的,咱们村儿里都姓桑,不就一位慕先生除外吗。”
“慕先生?”
姜好敏锐地从他们对话里,捕捉到一丝关键点。
老伯回过头,解释道:“哦,这位慕先生啊,是俺们村儿里的教书先生,听是考状元时落了榜,无颜回乡,便来俺们村教娃子们读书。”
“若说这位慕先生啊,可真是位大好人,教娃子们认字不光不要一个铜板,有时候还会反送一些书。现在啊,俺听俺家小孙子说出的话,有时都听不懂,哈哈哈。”
“那可不!”
从稻麦丛里传出刚刚那粗犷的声音,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抬起头,古铜色的额头上汗渍淋淋:“还有我家那臭小子,每次闯祸后我要揍他,就站在我面前讲一大堆的之乎者也,搞得我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等下次我也要去找慕先生,学两句好好教训他,哈哈。”
田野里一阵爽朗的高声阔谈。
姜好低头含笑,从他们的字里行间,完全能听出桑家村的百姓对这位慕先生的敬佩与爱戴。
就不知这位遁迹藏名的慕先生,是不是她要找的人了。
姜好直等着他们交流完,才又问道:“伯伯,那你可知,这位慕先生现在所在何处?”
老伯一愣:“你找慕先生做什么?”
姜好一顿,随后笑道:“家弟曾受过慕先生之师恩,特来拜谢。”
老伯侧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一群人,瞧见其中有个小孩子,点点头道:“哦,原来这样,等着,俺给你们带路。”
他扛起锄头几个跨步便上了稻麦旁的小路,也没有认真琢磨琢磨,为何这小姑娘刚开始找‘晁前辈’,现在又想见‘慕先生’,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姜好一行跟在老伯身后,一路上遇见不少人——坐在树荫下摘菜,大聊家常的大娘大婶,成群围在溪边洗衣,玩闹戏水的青涩姑娘,还有赶着牛车运粮,下地干活的健壮小伙。
她一边走,一边被注视。
这时候,若是有人寻问她们这群人的来历,老伯便会高声喊一句‘来见慕先生的’,而姜好也会缓缓侧头,报以微笑。
他们又往里走了一段路,转瞬,便听见了孩子们稚嫩的朗朗读书声。
老伯脚步一顿,似有歉意道:“哎呀,这……俺忘了慕先生这个时候是要上课的……”
“无妨。”
姜好慢慢上前,看着灰瓦斑驳墙里透出抑扬顿挫地读书声,她微微一笑,伸手朝齐羽招了招。
齐羽走来,姜好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道:“去听听。”
他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依照姜好所说,踮起脚尖,趴在窗沿外,听夫子讲解书卷,不一会儿,便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