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明听着李世民的冷语暗暗皱眉，那旁边的汪林还在不住的磕着头。

“怎么也不介绍一下我。”法明心中暗道，觉得这县令很是没有眼色。可汪林这时候哪还能记得他啊。

“咳咳。”法明清了清嗓子。

“贫僧乃是青龙寺首席讲经法师法明。此番来此，乃是为了参加水陆法会，为亡者祈福，消生者怨念。我佛佛法博大精深，就连皇帝陛下也是推崇备至，阁下如此污蔑佛法，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就不怕水陆法会之时贫僧禀告陛下，到时恐怕阁下性命危矣！”法明暗暗威胁道。

李世民之前都并未正眼看他，只是盯着下方叩头的汪林，此时听到了他话语中的暗暗威胁，才把眼神回转，上下扫视着。

青龙寺乃是天下有名的佛寺，这法明作为首席讲经法师更是声名远播。

实际上，在下方供奉上去的水陆法会住持人选名单中也是排在前列。李世民之前也是知道他的。但是现在看来，只能说见面不如闻名。他在这法明的身上没有看到一点高僧大德的样子，只看到了一个不分黑白，虚荣浮躁的小人。

下面跪着的汪林此时都已经吓傻了，心中暗暗叫苦。

作为万年县令，总是有些人脉的，那些法师会入陛下的法眼中，他们暗地里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也是为什么他对这法明一直以礼相待，笑脸向迎。

赌的就是这法明能坐上那水陆法会主持的宝座，让自己能跟上一阵东风。这法明和他相处的时候还有几分高僧的样子，口中引经据典，各种佛门精义也是张口就来。如今开罪了陛下还指望他能拿出点真本事化解陛下怒火。怎么竟然说出来如此不智的话！

要到陛下面前告他自己犯了欺君之罪？

果然，陛下说的对，佛门，蛀虫罢了！不，何止，简直是蛆虫！真是愚蠢！

也是难为了汪林，此时被吓得肝胆俱裂，硬生生还能从心口提起一股怒气。

那法明看李世民不答话，还要再说，就感到下面有一只手在拉扯他的裤脚。低头看去，正是万年县令汪林。

汪林可不敢再让他说话，现在的情形，他的命虽然不一定能保住，但是这法明要是继续开口，那就一定保不住了。

“这，这位，这位便是我大唐的皇帝陛下！”微微抬起头，嘴巴打着磕碜，囫囵着说完了这句话，汪林又趴了下去。

很好，此时肝胆俱裂的不止有汪林一个人了。法明也是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就是大唐的皇帝陛下！再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同时心里对法正暗暗记恨，若不是法正说那些挑拨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如此不智，先前他是打算好言相劝的来着。

“不能慌，一定不能慌，还有机会，陛下现在推崇佛门，说不定会网开一面，我要拿出讲经法师的姿态来，这也是个机会，只要能够在陛下面前展现我的佛学修为，一定可以网开一面的。对！说不定我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识！对，一定是这样！”法明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打气。

不得不说，这法明真的是被这汪林十多日间的吹捧给弄得忘乎所以了，更是过分高估了佛门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

先前李世民在举行水陆法会之后发的榜文，佛门的僧人不是不知道，但是却是另一番解读。

他们觉得李世民的意思是人人信佛，信佛为善，为我佛度化，自身为恶乃是原生自我之恶，不信佛教，才有此报。

虽然这样的理解很是牵强，却得到了极多佛门中人的支持。不然为何陛下要举行水陆法会，这可是空前绝后的盛事。

这些僧人，短短月间，就已经沉醉在了佛门大兴的春秋美梦之中，说到底，自欺欺人。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眼中大兴佛门，推崇佛法，虔诚礼佛的皇帝陛下，对佛门根本就是唾弃，厌恶。

法明被自己洗脑了，面上不见了恐惧惊骇，还摆出来一副如沐春风的微笑。

李世民看着他脸色变换觉得十分精彩。看他那强打的笑容，心里也大概猜出来他是什么想法。不由觉得好笑。

看他要张口，赶紧伸出手示意他闭嘴，今天听这些恶心的秃驴讲话已经够多，本来的好心情也已经所剩无几，他不知道眼前这张嘴里还会吐出多少让他恶心的话，所以，他选择一个字都不听。

“这些僧人想要强占他人庙宇，还冲撞了朕，把他们都打入大牢，水陆法会后便随军去边境充作奴役。”李世民对着太监王德吩咐道。

“至于你，汪林，你让朕很失望。他们下入大牢，你就去做个牢头吧，守着他们。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这一句是问的汪林。

汪林抬起头看着李世民，有些惊讶。这庙前的景象，不难看出，此前是经历了一番冲突的，如果非要论罪，小了是欺君之罪，冒犯了陛下，大了那就是意图刺杀，形同谋反，株连九族！

他并非觉得处罚太重，而是真的太轻！

看着眼前的陛下，又想起那日受封时金銮殿上陛下浅笑着说的话：“今后尔等可就是我大唐的一方官吏了，代朕牧守一方，要有大唐官员的样子。”

眼泪涌出，汪林没有擦拭，趴在地上不敢让李世民看见。

“微臣，微臣，愧对陛下，愧对百姓。谢陛下不杀之恩。”颗颗热泪打落在庙门前的土地上，在尘埃中滚了滚，再破碎在尘土中。

穷苦出身的他，曾经可是励志，要做一个好官的。

汪林是自己卸下官帽，自己走的。那法明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名百骑司押走，其他的和尚则是被那些捕快和随着汪林一起来的衙役押走的。

那些捕快李世民并未为难，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没必要和他们计较。

留下的两台轿子倒是派上了用场，马车毕竟颠簸，让王德去周围招来几个轿夫，李世民和长孙便坐着轿子往李淳罡在长安城外的道观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