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如此,还是那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腐朽不堪的元王朝固然被赶出了大都,但元朝本身的元气其实一点都没有损伤。
游牧民族政权的根基本就是在草原而不在中原,元朝国运不足百年便在于他们一直都在努力的维持着草原帝国之特性,这和之前的辽国、后面的清朝有实质性区别。
这也是为什么徐达、常遇春北伐大军刚刚到河北,元朝皇帝便带着嫔妃、孩子、王公大臣匆匆离开,连抵抗都懒得抵抗。
元朝的将校士卒在洪武元年至眼下的洪武十九年之间,仅向大明投降的便足足超过三十万!
这三十万当然不可能全是蒙古人,很大一部分本就是汉人。
这还是只是投降的,若是加上几次北伐、收复云南之战中的俘虏,六十万都打不住。
如此都是这条国策的功劳。
北元已经被大明给打服了,或者说打破了胆,大量的蒙古王公现在一见到明朝军队杀来,第一个选择是逃,逃不掉就投降。
压根没有死战的想法。
朱元璋尝到了这条国策的甜头,并以此倨为圣明,故而到了辽东这里,决定一如既往的推行这条国策。
仅设辽东都司,却对辽东的政务不过多插手。
一句话,在政治环境上,给到此刻生活在辽东的蒙古人以宽松优待。
弊政大矣!
辽东那片广袤的土地上难道只有蒙古人和汉人或者高丽人吗?
熟读明史的陈云甫清楚知道,辽东宽松的堪称自治一般的行政环境,使得汉民族的同化天赋失去了用武之地,而且也让辽东土地上大量的少数族群得以疯狂繁衍。
最明确的一个例子:女真!
无论是野人女真还是北山女真、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都是在这几百年里大量繁衍恢复元气的、其他的还有诸如兀狄哈等族群。
几百年的时间,这些游猎或渔耕性质的民族都得以繁衍生息,反而是中原政权的汉族生存环境被大量挤压。
这里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军屯卫所数量。
辽东都司刚成立的时候,军屯卫所在辽东可谓是遍地开花,而等到嘉靖时期,辽东都司便已经名存实亡,到了万历后期,努尔哈赤逐步统一辽东各部女真,已经有足够的力量集结出一支数量达六万人的重装甲、骑步等兵种齐全的八旗大军和大明正面打一场规模不小的军事会战了。
那堪称断送大明一半国运的萨尔浒之战。
想到此,陈云甫开了口。
“殿下,辽东不能划归山东权管,山东距离辽东遥遥数千里,所谓鞭长莫及,划归山东管和放任辽东自治无有区别,若是放任自治,百年后,辽东还是咱大明的辽东吗。”
堂内,一群人都纷纷出言附和,只有詹徽跳了出来表示反对。
“通政使所言,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辽东如今刚刚平定,生活于此的大量蒙古裔民正可谓心神惊惶,若是划分府县,以我汉民习俗治之,只怕要不得多久辽东就要遍地反民了。
如此一来,岂不和陛下当年制定安抚外夷的国策发生冲突?将来我大明再次北伐,蒙古人见我军便选择死战,于国朝有利乎?”
说到最后,詹徽还煞有其事的拱手向天:“这些年我大明之所以战无不胜,全是仰赖陛下高瞻远瞩,圣明无过今上,通政使如此进言,终还是年轻智短了些。”
这个詹徽,就他娘的会搬朱元璋出来给人扣大帽子!
陈云甫气的怒不可遏,不过他现在的城府已然深沉许多,不会当面和詹徽死磕,那岂不是说自己比朱元璋要聪明?
打擂台,哪能自己亲自下场。
有的是门下生徒。
这不,董伦第一个站出来。
“此一时彼一时,詹御史说的话才是危言耸听,什么叫一旦划分府县,辽东就会遍地反民?听詹御史这意思,我大明朝的国治、吏治、法治在詹御史眼里就是如此不堪和腐烂吗!
那下官倒还真得好好问问詹御史,为什么如今天下咸歌盛世,那是因为圣皇在位,如今上有圣皇、太子,下有清官、廉吏,加之圣人德化教谕,辽东怎么会处处反民!”
不就是比谁更会扣大帽子吗,挑出你一句语病,董伦也是毫不客气的回扣过去。
政见不合,必须拔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