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看来,玄晖师弟虽然资质超拔,于机关一道,造诣极深,但这到底是用机弄巧,古来圣人皆不用机,纵然玄晖运机真到了他说的,深入微尘,亲见希夷的高深境界,恐怕也只是墨子公输子后,再添一子而已。”
“以机入道,大道诚心方可见之,机心只可障碍大道,绝难目见大道。”
“且至圣天人合一,道我不二,机关却要分剖天地万物,隔离天人,如此已与至圣南辕北辙,如何成圣?”
张子明一开口,就说的鞭辟入里,相当自信。
“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夫子说你们两个能成至圣,却不说你们谁能成,若以我看来,你们两个必有一人成圣,那只能是你。”
“为什么呢?”李承天凝眉询问,语气不带丝毫喜悦,只是疑问。
虽然听的心喜,可是却并没有展露出来,而是一脸郑重认真,他不想让张子明觉得他是一个浮躁之人。
他得给这个最可能帮他的师兄,留下足够好的印象。
张子明这一番话说出来,他几乎就确定了,张子明是对诸葛熠的墨家机关术,颇有意见了。
这种情况下,张子明断然是不会与诸葛熠站在同一边的。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儒家主张大同,天人合一,机关一道却要分化万物,穷极万物之异,这是从根本上分开的两个道路,而且是正反两个方向,张子明儒道精修至国士境界,怎么可能会赞同诸葛熠呢?
“玄明师弟你的诗道却与玄晖师弟的机关之道不同。”
张子明语气款款,不疾不徐。
虽然说的话让人听着,好像是赞同李承天,鄙薄诸葛熠,但是他说话的时候,都是同样的语气,光从语气上,听不出有什么偏向。
“诗道讲求温柔敦厚,广化人道,此乃春风化物之道,是天地至道之一,一旦精修入天人之境,能使诗如春风化人,我以为,到时成就至圣,未必不可。”
“且夫子已有预言,玄明师弟当日夜勉励,不负夫子所预。”
他这是已经认定李承天能成为至圣了。
这在平时,李承天早就与他勾肩搭背,要和他烧黄纸做兄弟,一起逛窑子和花酒了。
但此时的李承天,却尤其冷静,听完张子明的话,非但努力克制内心的喜悦,还郑重的向张子明行了一礼。
“多谢子明师兄指点,师弟必日夜勉励,刻苦用功,以不负夫子与师兄重望。”
“我相信你。”张子明扶起躬下身子行礼的李承天,“也会监督你,若让我发现你有懈怠,就要好好鞭策你。”
“求之不得!”
李承天大喜。
张子明这句话说出来,摆明了就是要和自己站在同一边了。
果然,他没看错人。
“我已经浪费了二十年时间,今后将一刻也不在浪费,全心全意,精研诗道,以早日圆满功德,成就至圣。”
“好,我拭目以待。”
张子明微笑。
这是彻底把李承天当自己人了。
李承天心中大是欢喜,便稍放矜持,开始更近距离的与张子明,以诗相聊起来。
随后,两人便一边说话,一边回往张子明住处。
张子明的住处,也是独立的院落。
张子明解释说,这能让他时刻谨记,君子慎独之意,激励他不要心有一丝松懈。
李承天不由更加佩服起来。
他几乎可以完全相信,张子明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不会有丁点是骗他的。
儒道的诚意正心,张子明修的是真正到了言行一体,知行合一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