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稻草人表示,让低语闭嘴是不可能的,可老陈最后还是得到了斧头。
斧头在疯人院的柴房里,老陈很快把它从柴堆中翻找了出来,然后提溜着柴刀,走出了低语疯人院的大门,前往了旁侧幽深的密林。
由于雾气笼罩了整个区域,污染并不只局限于疯人院之内,所以即便是在这林子中,迷雾中的低语老陈也是能听见的。
白天低语没那么活跃,它只是不喜欢,不过并不代表它不能说话。
“你打算干什么?你找不到我的!而且那把柴刀就是普通的东西,没有神明的恩赐,它无法触碰到我!”
低语一路上都问个不停,毕竟这是与它息息相关的事情。
老陈没有回应他,而是在山坡上找了一颗粗大的树木。低语疯人院是迷失教会的地盘,范围囊括了整个山谷,周围没有猎户定居,所以陈年老树在此随处可见。
找准了树,老陈后撤了步,一斧头砸了下去,瞬间木星飞溅。
随着这劈砍声,那低语也开始了哀嚎。
“别砍了!”
“我承认,昨晚我只是太兴奋了,我确实很难遇到能和我沟通的家伙。”
“你是懂的,你是唯一能听懂我低语的人,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我只是……只是孤单太久了。”
这砍树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
……
其实老陈砍树并不代表什么神秘的仪式,那棵树断了之后也不会对迷雾造成什么影响;低语在这个过程中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它之所以哀嚎、害怕,仅仅是出于一种畏惧——畏惧即将到来的事情。
它害怕失去老陈,失去这个唯一可以交流的人。
所以无论对方做什么,它都会尽力阻止,以避免彻底让对方激怒。
至于结果嘛!
过了十几分钟,树还是倒了……
老陈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砍树,而是为了制造抵抗低语的道具——乐器。他没有撒谎,他这具身体是一位普通人,砍树都要砍半天,在《资本论》达到一定的影响点之前,他什么也做不了。
面对低语的叨扰,他确实没有屏蔽对方的手段,但是他可以不去想这些话语,用另外一种思绪来支配自己的心神——音乐。
在文明进程中,音乐是一中具有魔力的东西,或许它无法改变现实,但无可否认,许多人因为它而改变,而人类可以影响现实。
比如,网抑云……咳咳!说笑了。
话说回来,要制造音乐,就得有乐器,老陈提了个斧子到深山里伐木,就是为了得到乐器的原材料。
斧头下的树木断成了两节,刀刃割开了树皮,所有的枝桠都被剃掉了,老陈只从中选取了一截,是没有虫害、光洁自然的部分。
原料选定,之后就是粗加工了。
制造乐器的步骤老陈已经熟稔于心,准确来说,这也是文化的一部分,曾经历史的一部分,他是无法忘记的。
在过往记忆的指引下,那把粗糙的斧头如同精细的刻刀。老陈就坐在半截树根上,思绪完全沉浸了进去。这份沉静让低语的狂躁安定了下来,低语先是为昨晚的叨扰道了歉,随后慢慢讲述起自己的过去。
“我诞生于无尽的疯狂之中,可这并不意味着我是没有理智的,相反,从出生的那一刻我便了解了许多,这座疯人院里住过许多各式各样的人,我看过他们的灵魂、知道他们的过去,这些疯子的基础逻辑形成了我最开始对世界的感知。”
“但很不幸的是,我代表了疯狂,我是从失控的教会成员的意识中诞生的,所以我原本正常的逻辑涵盖了污染,在这层疯狂的笼罩下,疯人院里面的人难以和我交流,由于生命形态的差距,我对他们的交流,反而变成了模糊的低语。”
老陈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知道为什么自己能理解这些低语了,因为它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污染,低语所谓的疯狂在他面前反而理智的不得了,他当然能听懂它的话了。
低语的叙述并没有因为老陈的沉思而终止。
“我不知道我诞生了多久,不过我一直在尝试,尝试与他人交流。可惜了,孤独是这个疯人院所赋予我的使命,或许在每一个疯子所溢散的污染中,孤独是他们最后的常态。”
迷雾的低语如泣如诉,声音逐渐嘶哑了起来,山林间吹拂起了悠然的风,他们裹挟着雾气呼啸过山峦的岩石,如同哭喊。
“好了!”
不知不觉之间,老陈手里的东西已经彻底成型了。那是块长一丈、宽一尺的木头,中间有横木,两端有细微的勾起,似乎是拿来绑什么东西的。
“这是什么?”迷雾似乎又恢复了昨晚好奇宝宝的样子。
老陈从历史的长河中翻出了它的名字:“筝?不过它还差了一些东西,一些柔韧的线。”说完,他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管家稻草人应该有这东西,我该回去了!”
迷雾沉默不语。
突然,地面传来了猛烈的震动,老陈朝迷雾看了过去,雾气将视线遮蔽在五米之内,很快他看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
那黑影近在身前时,老陈才从迷雾中窥见了对方的全貌。
那是一只兔子!很大的兔子!
兔子浑身的鬃毛雪白,身体至少有两个人那么高,不过可惜的是,它是残疾的。它失去了一只耳朵,半截右臂,左眼无法彻底睁开,右眼泛着幽深的蓝色,双腿是木质的,所以他无法跳跃,只能步行。
那兔子靠近了老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扯下六条自己脸颊上的胡须,恭敬地将其放在了地上。
这胡须一条长就有四米。
做完这一切,兔子又隐匿进了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