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的响动惊扰了老陈,他急急忙忙地从柜台处冲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歉意:“戴琳女士,请不要用手套触碰藏书,别把它给弄脏了。”
戴琳的眼神被这声响拖了回来,她一言不发地瞪向了老陈。
老陈看见那手套的血液低落在地面,戴琳手中的怀表似乎损坏了,鲜血浸润了表盘,秒针、分针、时针都跟随着重力无力地垂落,他伸出了手,安慰道:“女士,是秒表坏了吗?家父之前是个锁匠,或许我可以帮你修一下……”
“不!不!”戴琳惊恐地缩起了身子,如同目睹了什么可怖之物。
她死死地按压住自己的头颅,手套上的鲜血从面颊上流淌了下来,滴落在黄色连衣裙上、地上、书上。
“啊!”
戴琳刺耳的尖叫声弥漫了整个书店,侧身撞开了老陈,飞快地逃了出去,脚下踉跄,甚至连鞋子都被遗忘在了身后。
老陈被这整得一时间有些不会了。
你跑就跑,叫什么叫呀……
门外的人倒是稀罕看这些乐子,一个两个从门口凑出了脑袋,用一种吾辈楷模地眼光打量着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人狼狈逃窜,甚至连鞋子都掉了,她可是金蔷薇家的,老板连这都敢……
老陈似乎明白了那些眼神,脸颊随即变得通红:“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这话音落下,他慌乱地出门,不过已经看不见戴琳的背影了,好像即便是解释,这些人也是不会信的。
“算了,7号!”
他无奈的走到了柜台旁,一脸丧气的喊号,真是可惜了一位女士……
不,一位特殊的猎物。
这时候,书桌上、地板上还遗留了部分血渍,老陈看了这些污渍一眼,有些嫌弃。他没有多说什么,思绪至此,突然地板裂开,猛然窜出了一只巨大粉嫩舌头。
“呲溜!”
舌头将这些鲜血舔舐了个干净,立马缩回了缝隙。
“叮叮!”门口的风铃响了,在下一个人进来之前,书店书桌已然光洁如常。
……
黄昏西落,贝宁街区被高大的工厂烟囱拉出了诸多暗影,埃文·雷斯的蜗居就在这些影子中,他住在泰吴河旁边的简易屋舍里,说是屋舍,其实就是几个铁皮勉强堆成的地方,可以挡风,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和他的朋友戈登·金就住在这里,两个没钱的穷小子希望在雾都闯出一片天,不过这两年,现实已经教会了他们怎么做人,以他们的薪水,就连这偏僻地方也是必须合租的。
此时,屋舍里只有埃文一个人,因为戈登昨日失踪了。
“希望!睡一觉就好了。”
埃文疲惫地躺在了木板上,他感觉自己很热,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可此时除了休息,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或许就是惩罚!契约的惩罚。
埃文其实是不认识字的,今天他只是打算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从那个“地球书店”傻瓜老板那里骗到十马克。幸运的是,陈并没有检查他们这些家伙能否看懂文字,就连那张叫合同的白纸上,他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只傻傻地按了一个手印。
但如此幸运,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埃文迷迷糊糊地想起了最近的事情,目前在这个街区所流行的“贝宁街区连环失踪案”。他也知道,戈登并不是失踪的,他曾无数次向警方强调,可依然没有人相信他,毕竟这一切太奇怪了:戈登,也就是他的好友,在前天晚上,这个家伙变成了怪物。
那晚,他亲眼看见的。
戈登的毛孔里渗出了肮脏的淤泥和猩红的鲜血,蹒跚着一步一步往外攀爬,如果不是衣物和床板的碎片,他根本不敢相信这就是戈登。
“戈登!”
那天晚上,埃文尝试性的呼唤了一声。
那怪物回过了头,看了埃文一眼,如此憎恶的外表,让埃文在一瞬间失去了发声和行动的能力,他昏了过去。
等到他再清醒过来时,戈登已经不见了。
所以,他才迫切地需要这十马克,有了钱,才能找侦探,才能找到戈登。
……
小屋中,埃文的意识越来越昏沉,他在木板上像是虫子一样翻滚着,完全没有睁眼的他,根本注意不到木板上的血迹和身下的黑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