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身尖枪硬壳,身如九节竹,肉爽脆又甜,九节虾是虾中上品。林小麦看着同丰酒楼徒弟手中那舒展开去有巴掌长的九节虾,眼珠子恨不能粘上去,脱口而出:“哇,贵嘢!”
银姨大加附和:“除了贵,真是没什么缺点。不过呢,虾肉好吃,用虾入膳就考师父眼明手快兼皮厚啦。九节虾枪尖,濑尿虾弓强,这两种虾是名副其实的虾虾霸霸。你看看那九节虾多凶狠,一枪下去,一嘢入肉,一晚去卖咸鸭蛋。在以前,整治海鲜是要冒生命危险的,虾有枪鱼有鳍,上面沾了无数来自海洋的细菌。我就听说过,解放前黄沙涌入海口族疍家人,专门做贵价海鲜,捉那些最难捉的石斑、龙虾、琵琶虾。谁知道打得雁多被雁啄了眼,有次收拾一笼海胆被海胆刺穿了手,第二天就肿到变透明,人发了高烧,三天就到了下面卖咸鸭蛋……说白了,就是感染。就算是如今,酒楼里面,碘伏、纱布、双氧水,都是时时常备的。”
林小麦心有戚戚焉:“我在店里帮忙的时候,也没少受小伤小痛……不过,我没想到会这样危险。”
“大妹你有所不知,我们经常吃的海鲜,很多没煮熟之前都带毒的。就好比市场天天见的黄脚立,它的背鳍就有毒性,被刺伤了又痛又痒,惨过蜜蜂蛰呢!”两个女人一唱一和好像说相声,麦希明竖起食指到嘴边,“嘘,看看师父拿出来的针筒,后面还连着加压泵,莫非是要现场做分子料理?”
“怎么可能。分子料理需要的厨房架罉都需要专门定制的,城里是有那么几家贵价菜玩分子粤菜,据我所知,不在这条街上……咦?”林小麦眼光落在同丰总厨手里那支闪着银光,很有科技感的针筒上,说话就戛然而止,黑水晶般的眼底闪过惊讶。
同丰总厨调理好了加入了清明虾籽的浆液,身边的徒弟也把九节虾洗干净挑走了虾线,虾大虾线也粗,生抽出麻线粗细的虾线在阳光下闪着幽幽蓝光。同丰总厨说:“吃虾的上品,取它的鲜甜爽脆。但再好的虾肉也不免寡淡,所以,我这道‘童子笑迎四方客’,要为新鲜九节虾注入浓味虾胶,再用高温蒸熟,一口吃下去有两种虾的味道,才滋味错综复杂,回味无穷。”
口不停,手不停,同丰总厨手底下仿佛长了眼睛,快狠准,竟把浓稠淡紫的虾胶汁通过挑虾线的那第二节虾壳上不过毫厘的小孔里,注入九节虾内。一直专注地看着同丰总厨的麦希明,情不自禁叫了声好!
“妙啊!虾线原是贴着壳长,趁着鲜活的时候整条抽出来,虾壳下就存了空隙。把另一种虾的虾胶打进原本虾线的位置,李代桃僵,不知道味道如何?”
林小麦百忙中抽出空看一眼顺景酒楼,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顺景酒楼的开门迎客差不多可以出锅了。”
银姨说:“咦,这么说,留给同丰酒楼的时间不多了哦。斗彩,就是同一时间同题作文。就好比今天这第一道菜,你用海鲜我用海鲜,你虾胶酿桂圆我虾胶酿大虾,这样才公平公正,能够服众……同丰酒楼之前准备功夫花去太多时间了,那九节虾肉又比一般的麻虾罗氏虾厚实,怎么也得蒸个五到八分钟,那就落了下风了。”
同丰总厨打完了虾胶,朗声道:“我们这次要用高压炉来蒸虾,一分钟搞定。请!”
徒弟打开了高压炉们,把排盘完毕的九节虾放进炉子里。一分钟转眼即逝,临到最后十秒的时候,竟然开始全场倒数:“十、九、八、七……五、四、三、二、一!”
随着一左一右两只铜铃闹钟不约而同跳起来响个不停,顺景酒楼和同丰酒楼的两道开门迎客菜同时出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