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酒已经清醒,商别黎与君沽酒马不停蹄地去纵横棋宗找场子。
站在宗门之前,百里留机似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来,命棋童子在门外引他们进来,倒也是省了一顿打砸。
他们原本是想打进去的!
纵横棋宗宗门是一处颇为宏大的府邸,穿过四门八廊,才到达百里留机居住的棋庐。
四天子中,百里留机年纪最长,今年正好三十三岁,与君沽酒的清秀、商别离的冷冽不同,他是个温润神采、神莹内敛的男人,此时正执黑白两子,与自己对弈。
百里留机手指修长有力,夹黑白双子如秋雨飞快在棋盘落下,商别黎不懂手谈之道,但亦能从他这盘棋中看出磅礴杀气。
“嘿,下棋的有杀气,准备要杀人了。”君沽酒满不在乎走上去,取了一枚白字落下,将百里留机这盘棋局打断。
“一棋定止,人到了,棋也无法下了。”百里留机百无聊赖抬起头,随手挥扫,黑白两字整齐回到原本棋盒中。
收好棋盘,百里留机站起来,直面商别黎,气势淡然:“神仙峡没杀够,要来我纵横棋宗杀人了?”
商别黎走上去,一脚将他棋盘踩翻:“在神仙峡摆了我一道,这笔账先记着,暂时不跟你算。”
“秋水伊与楚梦鱼这两人相信你都知道。这两个娘们现在准备去打开人影两境的通道,让影境大军长驱直入,你棋天子算无遗策,既然能万里之外设局神仙峡,肯定对那九处通道也有情报。”
“说出来,今天我走。”
“不然呢?”百里留机淡淡看了眼地上被踩翻的棋盘,挑着眉问道。
“不然我就拆了你这纵横棋宗,杀光你们这群下棋耍阴谋的王八蛋。”商别黎沉声道。
满场杀气,无人敢怀疑他说这句话的认真态度。
邪天子做事从来只论结果,杀人对于他只是达成结果的手段,若杀人能解决事情,他是真的不忌于将纵横棋宗的人全部杀光。
“你还是听他的吧,他是真的能将人杀光的。”君沽酒也在一旁说话,听起来似乎是在为纵横棋宗考虑。
百里留机似乎是被商别黎的气势所震慑,他退了一步,躬身从地上捡起被踩翻的棋盘,仔细擦了擦上面的鞋印,然后放好。
他叹了一口气:“你们俩,黑脸白脸的,为何觉得我会被你们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给威胁到?”
“自我创纵横棋宗以来,多少人,或登门拜访,或留书邀战,或阴谋算计,与我纵横棋宗过招的人不计其数。或阳谋,或阴谋,这些人中,有愚、有慧、有勇猛如林中虎、有狡诈如涧口蛇,但纵横棋宗始终傲立,而这些人都已经化为白骨。”
“你们啊,到底是小瞧了我,还是小瞧那些死去的人。”
百里留机嗤笑,商别黎淡漠摇摇头:“那些人死了,是因为他们杀不了你。而我能威胁你,是因为我真的能杀你。”
“是吗?”百里留机挺直身躯,他从棋盒取出一枚黑子,在手中轻轻把玩。
因为他这一轻微举动牵引气机,商别黎已经握住了逍遥游。
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拔剑杀人。
“咳咳~你是不是忘了我了。”君沽酒尴尬咳嗽了几下,对于被忽视他有些生气,再怎么说他也是顶了个医天子名号的高手,就如此不被重视吗?
“下棋的,你跟阿别算是势均力敌,能打个平手。”他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不经意轻描淡写分析,说完前半句顿了顿,语气拉高,立刻一个回转:“那你说,这诺大的纵横棋宗,除了你之外,会不会有人能是我的对手?我杀光其他人需要多少时间?”
君沽酒笑眯眯,看着温和无威胁,但若是真的有人就这样小看了他,那才是真正的不明智。
天下四天子各有所长,医天子虽长以医道,但论起杀人,他也从来不会弱于其他三人。
百里留机将视线从商别黎身上挪开,转向君沽酒,自信洒脱道:“你的对手可不在纵横棋宗。”
他刚说完,果然有一道女声在庐外传来:“商别黎、君沽酒,停手!”
“瞧,已经来了。”百里留机不再管他。
君沽酒错愕看向门外,见到一名着金黄战甲,显露王者霸气的女子。
正是帝天子帝厉。
君沽酒一见是帝厉,便扯开嗓子叫喊:“凶女人,你是哪边的,居然帮着下棋的?”
帝厉持长枪将军令,闻言往地上重重一拄,顿时海岩铺就的地板龟裂一大块,她又道:“你们昨日进城,陛下便知道你们俩会到纵横棋宗,特命我带你们进宫。”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百里留机由皇兄保下了。”
“你们还不随我速速进宫。”
帝厉又厉喝一声,君沽酒隔着距离看向商别黎,询他意见:“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商别黎收起逍遥游,令人窒息的杀气为之一轻,他对百里留机冷峻道:“我会再来找你。”
君沽酒亦跟着收敛气息,向百里留机比了个杀人的手势,狼狈为奸也跟着威胁道:“我也会再来找你。”
百里留机收棋归盒,对这两人威胁毫不在意,他笑了笑,在两人背影忽然开口:“第一个通道就在瓯鹿,三天后封印打开。”
“你们能否阻止,我拭目以待。”
帝厉目光寒冷如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后这几人不再纠缠,商别黎与钜穆随帝厉入宫,而百里留机重新摆下棋局,与自己对弈。
在商别黎完全走后,一道人影从棋庐内堂走出,随意坐在百里留机对面,他要执黑棋落子,被百里留机畜生打断。
“落了子,便下场了棋局,再退不出来了。”百里留机提醒道。
那男子大概四十来岁,身材魁梧,肌肤微黑,五官与帝厉有些相似,在不经意的眉目间有股掩饰不住的威严,正是帝厉的皇叔,中山王帝为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