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心跳得很快。

她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这些心里话，尤其还是以一种接近强势的态度。

其实这些话，在无数次遭遇网暴，遭遇各种目光、镜头时，她在心里预演过无数遍。

无论是五年前父亲出事，三年前亲戚背地说她闲话，两年前顾宇见义勇为反遭质疑，还是今年这场大规模的舆论。

每一次，她都想要告诉这个世界她的真实想法。

但每一次，她都退缩了。

怎么能不害怕？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19岁的大三学生……

而许多话憋在心里久了，渐渐的也就说不出口了。

于是，她将自己锁了起来。

用宽松的卫衣遮住曼妙的身材，用刘海和黑框眼镜挡住极具侵略性的美，用社恐来阻止被人关注，用虚拟二次元来寄托现实中的情感。

可在心结被解开前，遗憾永远不会消散。

其实，苏妙自己也不知道都到今天了，她是不是还有什么未解的心结。直到刚才她说出了那番话，她才忽然意识到：啊，还是有的。

不是双人直播时对着手机镜头，而是真正面对着一个人，盯着一双眼睛，一字一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她本就是骄阳，何故遮掩？

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她应该站在阳光下，像五年前那样笑容灿烂。

那才是她。

勇敢的、坚强的，哪怕被打碎过，也能重新拼起来继续发光的她！

就像尚怡佳至今被挂着展览墙里的那幅画一样！

……

看着刘艺笙跌坐在地上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苏妙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她俯瞰着她，表情淡然，看不出情绪：“有段时间，我也怨恨过自己的人生。”

“我也跟你一样朝周围人撒泼过，无理取闹过。”

脑海中瞬间回忆起了很多画面——

过去无数次她发病时，顾宇紧紧抱着她，一遍遍抚摸她的后脑勺。

任她打他、咬他，直到精疲力尽，那个怀抱也没松开过。

……

“但这样并没有让我更痛快，反而在每次疯过以后更加痛苦。”

……

起初复诊时，梁医生面露忧色地告诉她，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趋势。

因为在每次发病后，面对强颜欢笑的顾宇，苏妙加剧了愧疚和后悔，转而内耗，加剧厌恶自己。

……

“所以我建议你赶紧接受现实吧。接受现状，接纳现在这个你，想想你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尝试模仿起来。”

苏妙顿了顿，最后补了一句。

“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说完，她看向附近对着她们的镜头：“麻烦各位删除一下视频和照片，监控已经拍下了你们每个人的脸，如果在网上看到流传出去的视频，我会调取监控找到各位，提起诉讼。”

苏妙回手指向地上的刘艺笙：“你们可以问她，看我是不是在吓唬你们。”

……

顾宇和苏承合赶到的时候，小区门口人已经散了。

“爸，你怎么也来了？”

苏妙一手一杯奶茶，小跑着来到两人面前。左手那杯喝了一半，右手那杯还没插管。

苏承合风风火火走近，比顾宇还要急：“没受伤吧？”

话刚说完，他就注意到了苏妙脸上隐约的红肿。

肉眼可见的怒火疾速上升。

“没事，人已经走了。我也打了她一巴掌，没吃亏。”

苏妙看向顾宇，对方脸色也同样紧绷，不过还是给了一个摊手无奈的表情，她就懂了。

也是。

她爸是全天下最疼她的好爸爸。她发给顾宇的求救信息，当爸爸的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苏妙勾唇，忽然表情变得有些烦恼：“哎，这可怎么办？”

“怎么了？”

“什么怎么办？”

爷俩异口同声问，紧张的模样如出一辙。

苏妙举起右手那杯奶茶：“我以为来的只有一个人，只买了一杯。”

顾宇&苏承合：“……”

满意地看到两人露出了她预料的反应，苏妙弯起眼眸，伸手，把那杯奶茶塞到了父亲苏承合手里。

“男朋友和老爸，肯定还是老爸比较重要啦~”

苏承合嘴上说着“都是你们小年轻喝的东西”，但脸上还是笑开了花。

顾宇老实站在一旁，当然不敢有意见。

这时，另一杯奶茶递到了他眼前。

“那就只能委屈我家顾宇哥哥跟我喝同一杯奶茶啦。”

论如何一句话哄好男朋友^-^

……

“走吧。”

苏妙起身，看上去心情很好。

顾宇还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半杯奶茶，下意识问：“去哪儿？”

“听说今天是徐星河生日，还是跟月娲合约到期的日子，我约了他俩一起吃火锅，还是咱们当初去的那家。包厢都定好了。”

说着，苏妙亲昵地挽住了老爸的胳膊：“爸，带你介绍我的两个朋友。”

……

过了0点后，一则声明出现在月娲官博上。

一分钟后，徐星河上线转发了这条微博，并配了个“感谢月娲/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