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必定来者不善,当真无法取消他的春闱资格?”花锦鸢像一头领地被侵占的小狮子,暴躁得想径直冲去大皇子府,揪住那偏执又阴鹜的小子,给他一顿暴揍。
花文晔捻起杯盖,轻轻拂过香气袅袅的碧螺春,脸上不见丝毫异样,仿佛即将一脚踩进未知陷阱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倒是一旁为他收拾行李的苏氏,没好气的说道:“如何取消?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国子监学生,得了祭酒的举荐,不必通过乡试就能参加春闱。合情合理,合规合法,便是告到陛下那里,也不能将他拒之门外!”
“谁不知道李院首就在国子监挂了个祭酒的名,平日里压根儿就没去授过课,他的举荐也能作数?”花锦鸢十分不甘。
承恩侯府李家,如今与郑氏联姻在即,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谁能想到完全不掌实权的李家,竟然如此配合?
“如何作不得数?”苏氏往箱笼里塞衣服的动作相当粗暴,显然心情也暴躁到了极点,“官印,文书,一个都不缺,挂名祭酒也一样享有举荐资格!”
“可是……”花锦鸢抿了抿嘴,恨声道,“还不如干脆将他腿打断,让他去不了考场,一了百了!”
“身有残疾者,与常人享有同等科举资格。”花文晔慢悠悠的喝着茶,不急不忙的说道,“因意外不能赴考者,可酌情申请补考。”
他无奈的看着自家夫人和侄女,耐心安抚道:“你们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自保无虞。”
苏氏闻言,更是火冒三丈,狠狠将一件好几斤重的厚袍子摔进箱笼里,咆哮道:“就你能耐!满朝文武就指着你一个人折腾!
陛下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知道自己儿子不是省油的灯,还明里暗里的催着我出海?
怎么?怕我带着娘闯进宫里,当面质问他,给他难堪?”
花文晔讪讪的放下茶杯,“夫人莫生气,你且放心出海,我保证,待你归来,一切都能解决干净。”
苏氏却不吃他这一套,瞪着眼睛,火气更甚,“你的保证有什么用!明日你便要住进贡院,直到春闱结束才能获准回家。后日我便要启程出海,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归来。家里只剩鸢儿一人支撑门庭,还不是任人搓扁揉圆?”
“伯娘,家里你不用担心,我……”花锦鸢弱弱的举起手,想说大伯那里吸引了郑氏大半火力,处境远比家里更危险。
却被暴怒的苏氏无情打断,“你闭嘴!上次趁我不在家,就跟你大伯一起做主把自己嫁出去!这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花锦鸢默默闭了嘴,果然最快消除火气的方法,便是面对一个比自己怒火更甚之人的疾风……
花文晔知道自家夫人这是记恨上了陛下,而且还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只得低声道:“陛下已经做了万全准备。负责今年春闱安全的禁军统领是崔阕,待明日我进入贡院后,贤王殿下也会派家仆来花家帮衬。”
他刻意加重了“家仆”二字,显然到时候真正保护花家的人手也是陛下所出。
苏氏愣了愣,显然没想到陛下竟然真的周全了一回,终于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花锦鸢也愣了,“负责春闱安全的是崔统领?!坏了!”
她连忙拔腿就往院外跑。
“怎么了?”花文晔夫妇面面相觑。
“鹭儿和我爹一早就去大皇子府外埋伏了!”风中留下花锦鸢的尾音,令夫妇二人齐齐扶额。
花锦鹭与自家三叔想要打大皇子一个闷棍的美好心愿,最终还是没能实现。
并非因为花锦鸢叫停的及时,也不是因为被巡逻的禁军发现被迫暴露,而是因为和他俩结伴同行的长公主唐苒,偶遇了自己的新晋未婚夫。
她不仅全然无知的将计划对未婚夫和盘托出,还盛情邀请对方一起参与到打闷棍的行动中来。
于是三人齐齐收到了来自崔阕崔统领“爱的教育”。
花锦鸢找到自家妹妹和亲爹时,两人还心有戚戚的感慨着“出师未捷身先死”,检讨着下次一定不能带上唐苒了。
“下次就等下次再说吧!”花锦鸢也很无奈,“这次负责春闱安全的是崔统领。有他在,大皇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下不了黑手。”
崔阕有勇有谋,又与花家交好,自然不会懈怠。
当然,同样的,他们对大皇子也不能做什么,否则便会牵连崔阕。
陛下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同时又不能让忠臣寒心,可谓是竭尽全力了。
春闱开考第一天,花文晔早已住进了贡院,苏氏也已经秘密离家前往天津港准备出海。
花锦鸢特意一大早就赶到了贡院门口,亲自盯着入院赴考的人群,直到看见大皇子唐晗璋在禁军护卫下,一瘸一拐的走进贡院,贡院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落锁。
唐明堔早早得了消息,翘掉了今日的早朝,光明正大的陪着她。
“这下总该放心了吧?那小子只要进了贡院的大门,是死是活可就全在主考官的手上了。量他也翻不出花来!”
“他是皇子!”花锦鸢白了他一眼,“陛下能由着他是死是活?他要真豁出命去,死在贡院里,我大伯得多冤呐!”
唐明堔连忙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嘴,说话不过脑子。鸢儿你放心,那小子可没有去死的勇气,他啊,呵,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怎么可能去死?”
这一点花锦鸢也十分清楚,然而谁也不能保证,万一大皇子疯了一回,就这么一回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呢?
“他到底为什么要参加春闱!他的学识很好?一定能考中?想要堂堂正正进入朝堂,正面和我大伯抗衡?”
“额……”唐明堔犹豫了一下,尽量公正客观的回答道,“他的底子打得还算牢靠,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然后策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