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与花文晔玩的这一出暗度陈仓,打了氏族一个措手不及。
江南道的贪腐毒瘤被连根拔起,对于郑氏为首的七大氏族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不仅损失了一条极为重要的敛财通道,还让依附于他们的一众姻亲门客人人自危。
氏族的报复来的很快,这从花文晔频频通宵达旦的“加班”就可见一斑。
但究其狠辣程度,却不值一提,虽称不上无关痛痒,但也着实没能动摇陛下半点根基。
若要细究原因,只能说这次江南道落网的官员虽多,但真正被抓的氏族子弟却屈指可数,大多都是边缘得不能再边缘的旁系庶出子弟。
郑彩莹的哥哥,已经是其中地位最金贵的那个了。
只是砍断了氏族的爪牙,远远没到伤筋动骨,氏族的报复自然显得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氏族能够揪住的最大把柄,也不过是唐明堔阳奉阴违,未能完成陛下交予的任务就私自返京。
毕竟,当初他离京的时候,领的是剿匪皇命。
白纸黑字,写在圣旨上的那种。
就算是陛下,也不能出尔反尔,说我就是写了个假圣旨当幌子。
然而就这一点点把柄,也在崔阕回京后,被打击的半点不剩。
因为,这位禁军统领在江南道维稳结束后,又不辞劳苦的绕道淮南道,把原本就是个幌子的匪给剿了。
让朝堂上下彻底噤了声。
而就在氏族将矛头对准唐明堔的这段时间里,花文晔升任吏部尚书后的三个月试用期也悄然度过。
郑氏自然是怀疑他,不想放过他的,但却苦于没有证据。
当初花文晔巡查各地时,可是时时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根本就没发现他有丝毫异动,这会儿就算说破天去,也没法儿把他和贪腐案联系在一起,只能暂时放他一马。
光是针对唐明堔,就已经十分棘手了,除非想鱼死网破,与陛下彻底翻脸,否则就算是氏族也不能逮谁咬谁。
于是就在这样相互有所顾忌的情况下,花文晔忙碌却安然的主持了升官后的第一次秋闱,并且担任了京畿道一地的主考官。
因为官吏缺口前所未有的大,因此这次秋闱录取人数较以往平均足足增加了三成。
文风盛行的州县有的甚至增加到了五成,即便是教学条件最贫瘠的地方,也多录取了十好几人。
待到崔阕回京,氏族彻底无计可施的时候,陛下就连来年春闱的时间和主考官人选都已经敲定了。
兴许是这几个月以来,唐明堔替花文晔吸引了绝大部分火力,且凌厉反击让他比较满意。花府大门终于对唐明堔稍稍打开了那么一丢丢。
不过花锦鸢平时空闲不多,各个商行的账本轮番送来,也就只有“山鸟”每月上新时,她例行巡店,才有些许闲暇。
因此,两人见面大多还是在“山鸟”分店里。
临近新年,京城已经下过好几场大雪。
大陨得益于圣祖爷留下的种种“神迹”,尚算国富民强,储粮充足,早在第一场大雪将至时,陛下就已经派出钦差前往各州驻守,谨防雪灾侵害。
寒冷的天气让整个京城都不复往日的热闹,大多数人能猫在家里就绝不出门。
“山鸟”各分店的客人也肉眼可见的减少了不少。
唐明堔看着楼下稀稀拉拉的人头,不禁担心道:“我看这几天店里都没什么人来,每天还准备这么多奶茶和糕点,不会亏本吧?要不我给皇兄说说,每天都往宫里送些?”
花锦鸢抱着一壶奶茶当手捂,整个人都缩在宽松的皮裘里,活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狗熊。
“不会亏本,那些奶茶和糕点都已经被预定了,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拿货。”
事实上,要不是昨儿才下了雪,路面上全是冰,花锦鸢特意嘱咐负责外派的伙计们减速慢行,这会儿应该早就送完了。
花锦鸢顿了顿,又道:“再说,我大伯每天上朝的时候都给陛下带外卖了啊,你不知道?”
唐明堔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皇兄从没请我喝过啊?”
花锦鸢耸了耸肩,无辜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每天大伯出门,我妹都要往他马车上装一桶奶茶,和好几个食盒。你没见着,那可能是季青直接交给福贵公公了吧?”
毕竟是送进宫里的吃食,过手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唐明堔有些忿忿,这是没见着的事吗?!
这分明是皇兄有意吃独食好不好!
要不就以他进宫的频率,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撞见过?
“行了,你也别委屈了。自打你回京,每次上新品不都给你府里送了吗?”花锦鸢最见不得他那张棱角分明的硬汉脸挂上委屈狗狗的模样,活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金毛。
唐明堔接受了自家小王妃的安慰,心中的怅然稍稍散去,转而说起了宫里的趣事,“今日朝会上,郑氏的人再次提起染月的婚事,承恩侯就像是没看见皇兄的黑脸似的,当堂就替他儿子求娶,气得皇兄差点把扳指砸在他脸上。”
事关唐苒,花锦鸢不禁皱起了眉头,“朝会乃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连一个再嫁公主的婚事都拿出来议论,他们是太闲得慌吧?更何况,公主丧夫才多久?”
“都快一年了,还不久?”唐明堔摇头道,“郑氏此前连连失利,郑贵妃多次向陛下提起染月的婚事,陛下皆不允。他们也是被逼急了。”
“那陛下可有成算?公主的婚事一日不解决,郑贵妃便一日不会罢休。再过些日子就是除夕宫宴了,别怪我多疑,到时候人多手杂,防不胜防。”花锦鸢的眉头越皱越紧。
人人都知道宴席上的阴私手段无非就那么些,可有时候真不是想躲就能躲过去的。
有资格出席除夕宫宴的,非一品大员及其家眷不可,就连自家大伯,也是今年升了尚书,才勉强有了资格。
带上妻女还算正常,要是连她这个侄女都带上,那就太打眼了。
更何况,就算陛下看在她是准贤王妃的份上,特许她出席,她也不可能一眼不错的盯着唐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