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来,为夫扶着你慢慢走。这次上山为母亲祈福七七四十九天,真是辛苦你了。鸢儿定然已着人炖好补汤,贤王殿下送来不少上好药材,正好给你好好补补。”
虽是有意遮掩苏氏的行踪,做戏便做全套,但花文晔的心疼却丝毫不作假。
若是可以,谁愿意自己的妻子整日在外劳累奔波,一年都见不上几次呢?
苏氏舟车劳顿,便是铁打的人在船上摇摇晃晃几个月都难免疲惫,更兼之在府外她还得坚守“体弱不宜出门”的人设,便顺势往自家夫君身边靠了靠。
虚弱又嗔怨的瞪了他一眼,“你背着我就将鸢儿许配给别人,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还想胳膊肘拐去贤王府?谁稀罕他送来的药材!”
花文晔没料到苏氏会当众发作,想来处变不惊的脸上不由讪讪,“是是是,不稀罕。回头我便让人把药材都退回去。好在离大婚还早,若夫人一直对贤王殿下不满意,为夫便是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定要求得陛下收回圣旨。”
夫妇俩携手迈进大门,府门在二人身后缓缓合上。
苏氏这才一把推开花文晔的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哟,收回圣旨?几个月不见,花大人胆儿肥了啊?谁不知道选中花家本就是陛下的意思,你豁出脸不要?他还要呢!真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哄三岁小孩呢?”
“夫人这可就冤枉为夫了!为夫当初也曾极力反对,后来架不住贤王心诚,又询问了鸢儿的意思,这才定下了婚事。陛下也答应,只要花家对贤王有任何不满意,随时都可以退婚……”
花文晔讪讪的解释着,话没说完就被苏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除非贤王谋逆,否则但凡花家提出退婚,那就是与他结仇,对陛下有怨。你这老狐狸难道真信了陛下的鬼话?这都进府了,又没外人,还不说实话?”
花文晔默了默,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于正色道:“满朝文武,陛下能信任的人太少了。除了花家,贤王妃的人选已别无选择。”
苏氏也收起了凶悍的拳头,嘲讽的冷笑起来,“也对。一连死了三个未婚妻,郑贵妃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对贤王志在必得!可怎么就是鸢儿?!”
“陛下与我最初选中的都是鹭儿。可贤王看中的却是鸢儿……”花文晔眉头紧皱,面色发苦,显然也并不赞成唐明堔的选择。
但赐婚本该是件喜事,他与陛下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
正巧鸢儿对他并无排斥之心,好歹给他几年时间争取一下……
“他的心意顺了,鸢儿的死活就不管了?”苏氏顿时心头火起,对唐明堔的怨气直冲云霄。
若被赐婚的人是花锦鹭,京城这些魑魅魍魉多少都要看在花文晔的面子上忌惮三分,根本就不会有春日宴这种明目张胆的存心找茬。
可换做花锦鸢,丧母长女本就不在高门贵族选媳的标准之列,亲爹又支撑不了门庭。
花文晔再厉害,那也只是隔房的叔伯。
莫说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便是陛下,若非要在花家姐妹俩中选一人独活,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花锦鸢当做弃子。
在世人眼中,侄女再亲又怎么比得过亲生女儿?
花锦鸢想要成为真正的贤王妃,活到嫁入贤王府的那一天,远比花锦鹭要难得多!
而苏氏,只是希望两个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花文晔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用力握住她的手,“夫人,鸢儿与贤王都非任人宰割之辈。且行且看吧。”
夫妇俩沉默以对,久别重逢的喜悦都被冲淡了许多。
当天晚上一家人齐聚一堂,老夫人乔氏拉着数月未见的儿媳,又是心疼抹眼泪又是抱怨儿子不中用,絮叨了好半天。
愣是没想起闯了大祸的小儿子。
花文昊裹着厚厚的棉衣,缩着脖子胆战心惊的吃完了这顿饭,只觉得死里逃生,又疑惑大嫂和亲娘怎么这次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后,活生生做了好几天噩梦。
最后挂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主动找苏氏领了一顿板子,这才又生龙活虎起来。
唐明堔对此表示,学到了!
花家家风淳朴,就讲究个坦坦荡荡。日后他若犯了错,定要立刻讨得王妃原谅!
花文昊看着满脸认真的唐明堔,只觉得大哥帮鸢儿找的这女婿……怕不是有点傻?
明明是应该日后一定不要再犯错,才对吧!
挨打难道很好受么?
都过了好几天了,他双股还隐隐作痛呢!
要不是唐明堔诚心诚意邀请他来看望追风,他今儿肯定还趴在床上养伤呢!
不过,看在女婿救了追风的份上,他也不想为难人。
“今日你邀我做客的目的,其实我也知道。不就是听说花家将你送来的聘礼都抵押折买出去了吗?”
唐明堔连忙点头,“岳父大人明鉴,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说是花家为了那二十万两罚银,可谓倾家荡产,能卖的都卖了。岳父大人,老师他不好意思开口,您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还缺多少,我补上!聘礼就别卖了!”
万一卖完了,小王妃不承认这婚约,他找谁哭去?
花文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大哥不好意思,我就好意思了?你把花家想成什么人家了?”
他压低声音,附耳道:“老实告诉你,那都是掩人耳目的。左手进,右手出而已。你放心,聘礼一件没少,等过几年鸢儿出嫁,那些宝贝还得跟着嫁妆一道抬回你府里呢!”
唐明堔愣了一下,“可,我亲眼看见好几样聘礼都被卖进了珍宝阁……”
都是他亲手挑的,断断不可能认错啊!
花文昊瞥了他一眼,隐晦道:“珍宝阁每月初五闭店盘账的规矩,是我大嫂定的。”
“什么?”唐明堔瞪大了眼睛,“那大陨典当行?”
“月底盘账不闭店,但是各分铺的掌柜都必须亲自来府里,无故不得缺席。”花文昊飞快接道,“也是我大嫂定的。”
一旁伺候的乌隆忍不住轻咳,“老爷,您的零花钱……再说下去,可真没得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