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还有我不能听的？”

王傲天一脸不服气道：“顾颜祖我告诉你，可千万别小看一位未来的兵器大家。”

顾守恒淡淡道：“那你自己摆平书院里的事儿去。”

闻言，王傲天脸上顿时堆满笑容，卑躬屈膝的做了个请势，笑嘻嘻道：“您去您去，我不打扰您了，我这就滚。”

直到王傲天离开了，阎府老管家这才过来领着顾守恒往里面走。

“钟伯，我那首辅师兄还有几年命可活？”

顾守恒步伐不急不缓，也没有避讳什么，直接问了出来。

老管家钟伯苦笑一声，不敢回答。

“钟伯，你来评评理，有人以前做事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不求名不求利，只想百姓们能吃饱穿暖，不受那天灾人祸的侵扰。”

说到这，顾守恒顿了顿，又道：“现在却固执迂腐，认那令人耻笑的死理，最终害人害己，连后半生都不得安宁……这样的人，究竟是好是坏，是对是错？”

“小爷，脚下有台阶，您高抬贵脚。”钟伯连忙提醒道。

顾守恒停下脚步，盯着那台阶笑道：“咱们首辅大人遇到挡路石的时候，可是直接轰碎走过，绝不拖泥带水，区区台阶踩碎便是。”

话落，顾守恒右脚鼓足力量，狠狠朝前踏去。

嘭！

台阶顿时四分五裂，碎石飞溅，上面留有一个重重的鞋印。

钟伯苦笑连连，附和道：“小爷说得对，明儿老奴就让人拆了这台阶。”

顾守恒轻轻摇头，说道：“你啊，跟司千弦一样，张嘴奴才闭嘴奴才，咱们这些从草堂里走出来的读书人，可不喜欢这种尊卑贵贱。”

“司大人天赋异禀，老奴比不了。”

钟伯听到顾守恒不再聊首辅大人的事，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顾守恒笑道：“他哪是什么天赋异禀，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你要是跟了我那逍遥王杜师兄，现在至少也是三品武夫了。”

钟伯满脸无奈，眼看老爷的书房要到了，终于有种解脱的感觉。

跟黑衣书生聊天，真的是太累了。

以前他怎么就没那种感觉？

顾守恒也不为难他，来到书房门口时，不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一位腰背佝偻的老人正挥写春秋，听到有人撞门进来，不用想也知道是那目无规矩的黑衣小子了。

毕竟在这阎府里，连他亲儿子都不敢这么大胆撞门进来，更别说其他人了。

“你不在你的桃园里好好待着，跑我这来撒什么气？”老人低头写着书法，有些无奈的问道。

“首辅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来拜访一下您都不成？”

顾守恒笑着调侃了一句，走到大案旁边瞅了一眼，诧异道：“这不是我刚刚在外面说的一句废话？”

“这一句废话，可不知道替大乾留下了多少人才，小师弟的智慧真是让人叹服。”

写完，首辅阎福先笑看着顾守恒，问道：“师兄的书法如何？”

“跟我比还差那么一丢丢神韵。”顾守恒说了句老实话。

阎福先也不恼怒，哈哈大笑道：“这一点师兄确实得承认，你小子别的不行，但琴棋书画却可问鼎天下，连九霄学宫的大家们都对你赞不绝口，恨不得跟老师抢你这位学生。”

“都是追名逐利的俗人，称不上是大家。”

顾守恒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后看着首辅大人，笑道：“你的孙女在外面累死累活，你这当爷爷的好意思待在这里不务正业？”

“朝廷还没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阎福先笑着回答道：“再说了，谁不想吃这碗皇家饭？”

“说的有道理。”

顾守恒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一脸好奇道：“那师兄你吃的这碗皇家饭，究竟是太安还是圣武？”

阎福先眯起双眼，开始认认真真打量这位黑衣小师弟。

从前他只把对方当成贪图享乐的公子哥，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却让首辅大人正视眼前这位黑衣书生起来了。

阎福先正色道：“如果师兄说，这碗饭是给天下人吃的，你信吗？”

“很难相信。”

顾守恒笑着说道：“其实你吃哪家饭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就是一个贪图享乐的风流书生，火烧不到我家，我就不会去管。

但我今天过来这里只想搞清楚一件事，不知道师兄愿不愿意跟我这位小师弟实话实说。”

阎福先也坐了下来，笑道：“说来听听。”

顾守恒盯着面前这位处事不惊的老人，许久许久之后，突然笑道：“我又不想说了。”

阎福先愣了一下，无奈的摇头道：“你啊，跟永乐一样，都是那么任性，喜欢随心所欲。”

“那是因为我和她都知道，天塌下来有人顶着，我们这些二世祖又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快乐无忧更好。”

顾守恒轻声道：“但是，如果替我们顶天立地的人不在了，那我们就只能让自己成为那座山了。首辅大人，你能明白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吗？”

阎福先沉默不言，沏了一壶茶，给顾守恒倒上一杯。

顾守恒一点都不给面子，倒掉杯子里的茶水，将茶杯倒扣在桌子上。

“这里是我家，也是你家，你胡来无所谓，就算你把这家拆了也无所谓。”

阎福先看着顾守恒，诚心诚意的说道：“但在外面，你做事必须三思而后行，因为没人会让着你，哪怕你是亚圣学生。”

“我家就只有一个，在青云山上。”

顾守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道：“首辅大人，如果你哪天想要我这条小命的话，就亲自来取，念在小时候你经常照顾我，给我买吃买穿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十五招。”

阎福先无奈的轻唤道：“颜祖。”

“颜祖死了，你挑的嘛偶像！”

顾守恒勃然大怒，眼里充满了杀气腾腾的恨意，就这么直勾勾的瞪着阎福先。

但转瞬间，顾守恒脸色恢复平静，咧嘴笑道：“之前看戏的时候学了这么一句，下意识就接住你的话了，首辅大人别当真。”

“行了，走了，不用送了。”

顾守恒往门口走去，举起手轻轻挥了挥，笑道：“你多保重身体，少喝点酒，也少熬点夜，没准还能多活几年。”

直到黑衣书生离去，首辅大人这才满脸怅然的靠在椅子上，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那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