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浓打开他的手,一瞪眼睛更圆了。
林秋末又忍不住笑出来。
林春醒从厨房出来,问道:“韭菜可好了?鸡蛋我已经煎好了。”
“好了,”林春浓答应着,抓着韭菜跑去厨房。
这天林家的晚饭开得很早,三个炒菜,两大盘的饺子,一家五口人吃得干干净净,饭后林家乐还胃口很好地冲了一碗藕粉。
之后一家人又围着整理干净的桌子喝起茶来,暮色渐渐上来,四周吹来的风消散了午后的燥热,但是干爽的气息依然如故。
犬牙在林春浓身后不远处卧着,时不时歪头看看主人们,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
如果忽略干旱的状况,这一幕的确称得上是难得的农家悠闲时光了。
林家乐问女儿:“囡囡,你这几天可做了别的梦?”
自从林春浓养了两只小蝎子,再没有做梦找不到水喝然后渴醒。
她知道爸爸这么问,是想问这几天的天气,直接摇头道:“我这几天睡得可好了,一个梦都没有。”
林春醒面对着外面,看到有人走来,提醒道:“爹,村长他们来了。”
说着,他便站起身,林家乐也起身,笑着迎了陈金名一行人进来。
方小草把他们两口子住的那间正堂屋收拾收拾,端上来两盘小吃,请村里这些人进来商谈。
然后她就带着三个孩子去了隔壁的女儿的房间。
这间房林春浓还没有正式住过,只有姥姥来林家的时候住过几天,不过她妈经常收拾,一点霉味都没有。
林春浓坐在自己的大床上,这是她跟着老爸一起去月潭镇手艺活儿最好的刘木匠家定做的,足有一米八乘两米的宽度。
虽然在奢华上比不上拔步床,但相比于现在简单的木板床,还是很豪华。
“啊,”林春浓躺下来,左右翻滚了下,闻着犹残留着阳光味道的被子,她喊道:“我要一个人睡,我要一个人睡。”
方小草拿了本书过来,笑道:“发什么疯呢。”然后把书递给林春醒,“这是前几天你在月潭镇的同学,柳明和柳清华来了一趟,给送来的。说是先生让买的,据说是咱们庆州府的学政官已经点了,这文集就是他做的,来年春天四五月份便会巡考到临县,你们先生叫底子好的都好好准备。”
林春醒已经接过书,大致翻看几页,他还在林家的时候已经参考过童生试前面的两场县城和府试,再参加院试,通过了便是秀才。
只是现在这情势,林春醒都不想考了,这什么秀才举人的,还不如他继续搞研究,就算只弄出来布料中的弹力丝,也比考这将亡王朝的什么功名强。
他说出来自己的想法,方小草道:“至少考个秀才功名再停,这天下再乱,读书人且有功名的人还是值钱的。”
说句危言耸听的话,万一不久的将来这天下大乱,有大军打到这边来,但凡不是傻的还有些野心的将领,都会把读书人尊起来的。
老母亲有要求,向来没有过叛逆期的林春醒想了想就答应了。
考便考吧,反正都已经学这么多年。
林春醒不想一个人看书,就把妹妹拉起来,教她一起读。
这边,陈金名带着几个郑、刘、陈姓人的代表已经和林家乐商谈好明天进山的措施,出门的时候听到隔壁并不整齐的读书声,一行人心里都有些羡慕。
家有小儿女,这日子便满满的都是盼头。水,必定要找到,不能去经历背井离乡。
第二天,天色还不亮,林家乐就坐起身穿衣服,方小草说道:“在外面奔波那么多天,歇也不能歇一天。”
林家乐笑道:“不累,你继续睡。”
方小草也不睡了,起身帮他找了身新衣服,一边说道:“那些剩下的羊绒都还在织房里堆积着,什么时候有空还得处理了。这边的老鼠又大又能打洞,再放些日子怕都要被咬坏了。”
“不着急,过两天我就去整理。这天下要乱,你回想一下那些历史,哪次王朝末年动乱的年份能短了?”林家乐一边整理衣领一边说道:“我以后都不打算出远门,咱们做个能糊口的小生意,这一辈子看能不能迎来太平盛世吧。”
方小草说道:“你说也是,朝廷乱,这气候还凑热闹。”
“反正这件事,叫我觉得古人说那么什么天人合一不是瞎胡说的。你说富阳河段要是不决,会直接而下冲刷那么多无辜百姓,一路到入海口改道吗?”
话说这水眼看着不够了,人还变得爱渴,林家乐倒一杯隔夜茶,喝一口润了润唇,“今年这雨水,和去年是差不多的,但如今赤水河改道,地下水补给不充足才造成干旱。”
说着嗞了嗞牙,“这变本加厉的,还不知道会旱成什么样呢。只希望,今年的雨水勤一些。”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一国之都紫禁城,成为皇帝还不到一个月的张弼安已经连续好几天没能睡个好觉,昨晚上更是,连陪伴美人的时间都没有了。
面前案几上,摆放着的都是赤水河南北共八个省府上来的折子,赤水河以北的五个省涝灾不断,哀鸿遍野,有两个省都被灾民给冲击了。
而就在赤水河以南,三个省府有发生旱灾的苗头。
一下子这么多大省告急,叫他如何应对?
更何况,现在京城还有一种说法,说他不配即位才会触怒皇室先祖,这是降灾以示警惕。
鱼鳞卫正在查这个说法的源头,张弼安却心里有数,肯定又是长公主那个自以为聪明的女儿在作妖儿。
翻开来自庆州府的一份密折,张弼安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可别再逼他了,否则卸磨杀驴的事他是要做个彻彻底底了。
皇宫内的风起涌云和普通百姓们没有半分关系,这时候林家乐一行人已经走到东北那片大山脉中,晨光熹微点点从叶片中洒下,卯时还未到,空气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