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遮掩了太多痕迹,尤其是入夜的风雪,冷的让人把骨血都冻结起来。
守望在箭塔的哨兵已经蜷缩在角落里,冷风卷着雪花,给他盖上一层雪被,却比之前暖和了些许。
大营里此时应该都陷入了熟睡,蛮人的军队却悄然摸到了近前,这是一支上千的蛮族,各个着轻巧的皮甲,武器也比一些其他蛮军要精良些。
领军的蛮人将领,提着一把巨斧,胯下不是马匹,而是一头壮硕的狼,在蛮人中,此蛮也颇有威名,狼骑巨斧,是查狼的标配。
“踏营!”查狼一声令下,率先骑着狼直奔杨定安大营而去身后的蛮军策马跟上,一个个神情很是激动,毕竟他们是蛮军精锐,此番只是跟着将军来捞点功勋的。
营寨的防护自然挡不住蛮骑的冲锋,除了城池和结阵的军团,否则蛮骑冲锋就是穿凿战。
蛮骑冲进了大营的帐篷群,然后是突然绷起的绳索和空了一大半的营帐。
受惊的马匹和跌下马的蛮骑,成了蛮族冲锋的障碍,于是场面变得混乱,穿凿变成了接触战。
中原人与蛮人的体型力量都不能相比,虽然要灵活少许,但一对一,蛮人几乎必胜,除了一开始趁着蛮人骚乱,杀了一些落马的蛮人,这会儿几乎就是在送死。
八九个中原士兵倒下,才有一两个蛮人倒下,这战损还是埋伏加上主场优势,不然这场接触战的结果更让人心惊。
查狼骑着狼,一路已经突出了围困,身后跟着的只有二十余骑,他调转狼头,提着巨斧又往回杀了过去。
大营里埋伏的兵卒一个个倒下,五千伏兵已经只剩下千余,蛮族的骑兵也有明显的减员,此时剩下不过二三百。
如果没有变故,千余兵卒对三百蛮骑,必败之局,蛮骑过百,几百与几千没有什么增幅,反正团战的战损差不多就是那般。
真的没有变故吗?
当然不。
杨定安并不在此处,他营帐下杨家军共计六千人,除去报信的和在外侦查的、先前战死的,他共有可用兵卒五千五百余。
营中伏兵五千,剩下五百余随他守在南下的山道,他们在半山腰密林里看着营中战乱。
恨不能在营中并肩作战,然而,确实不能。
他们五百余,就是最后的屏障,如果营中同袍全部战死,蛮人继续南下,他们是第二波伏兵,据咸而守,能坚持更多时间。
营中的兵卒只剩数十了,他们放弃抵抗蛮人挥来的刀斧,将附近燃着的火盆挑落,火遇上风雪中的营帐,却忽的燃烧起来。
风吹着雪纷飞,风吹着血纷飞!
风吹着红的血,风吹着红的火。
早在收到蛮军南下的消息时,杨定安就放弃了这片营地,所有的帐篷都淋了油。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蛮人火攻的可能,但是风雪天火攻是收效最低的,谁会选一条难的路去走呢!
更何况,优势如此大,蛮骑踏营更是蛮人的荣耀,是他们勇武的象征。
营中的五千兵卒几乎是必死的,所以杨定安真的在请他们赴死,他们没有人退出。
被筛选出的那五百余兵卒,有的是家中独子,有的是已有父兄在杨家军中战死,总之,同袍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他们。
可是,又有谁愿意这般,死的人慷慨而去,活着的人需要背负更多,他们要替更多的他们活着,去阻住蛮人南下的脚步。
他们如果有幸活着,要替他们活着,活着去看看他们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
大营陷入了火海,查狼和剩下的二百余骑被困在里面,火海,蛮骑,遍地尸体,以及仍旧寒冷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