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惊起了一群飞鸟,由远而近。
过了片刻,鸟早已飞远,才听得一阵马蹄声,微不可闻到如急雨乱鼓。一行数人急匆匆而来,打破了山林间的寂静。
这片山林已经太久没有人到来了!久到十余年的风雨,已经将江湖中记得它的人“洗”了一遍;久到出入江湖的热血小子们,连当年赫赫威名的“打柴人”都未曾听闻。
然而,终究会有人记得的!
记得那个杀人如砍柴,那个从樵夫到“樵夫”的男人。
打柴人听起来普通极了,就如同船家、渔夫、店小二等等,是江湖中不足道的小角色,但如果是特指某个人的话,那就变得如禁忌一般,让人不敢多提,也不愿多提。
相较于“打柴人”,按江湖惯例,或许本该称他为——“霸刀”王五。
普通的名字,普通的柴刀,不普通的是倒在他刀下的那些人和由那些人尸骨铸成的传说。
……
一行人在小山脚下停了下来,他们的神色有些拘谨,夹着马腹的腿也很紧。似是感受到主人的紧张,马儿也低沉的打着“咴儿”,时不时轻轻刨两下土地。
方脸青年侧身向为首的中年汉子,脸上掺杂着担忧与畏惧,轻声问询:“师父,我们真的上山去吗?”
透过枝叶的光线落下,把两人凝重的神色映照得更加晦暗。
那中年汉子眉头一绉,神色反而渐渐平静下来,他微微抬起头,目光看向山头,声音沙哑而低沉,不知是在反问那青年,还是在问他自己,“我们还有别的路好走吗?”
青年闻言静默下来,确实,他们一行人现在已经别无他途了,门内出了那样的乱子,又遇上朝堂上……
中年汉子没等弟子们缓过神,便翻身下马,大步向山上而去。弟子们纷纷下马,又引得一阵骚乱嘈杂。
……
木屋的门开着,院子里几个弟子都静默等待着,屋内除了中年汉子,还有一花白头发老者,中年汉子神色有些凄苦,不断向老者诉说着。
江湖上的人要是看到这一幕,怕是要惊得失了神,不提那中年汉子,单是那些个弟子,哪个不是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中年汉子则更是有名的刀客,其父也是武林名宿,当年曾与多少豪杰争锋。
这些暂且不提,且说此行目的,便是请隐居山林的“打柴人”出山。
虽说打柴人当年在江湖上引起了血雨腥风,但不得不承认,其刀法冠绝天下,干脆利落,那些年不知斩断了多少臂膀,切开了多少咽喉。
而今十余年过去,江湖却不是当年的江湖了,老一辈的高手归隐的归隐,亡故的亡故,新一辈的却还差了些火候。
或许再等个五年十年,江湖又是一场兴盛。但是,时间等不及了!
战事将起,边境不宁,北方的蛮夷总怀着对南方沃土的贪婪,近两年越来越多的摩擦,越来越多的劫掠。
两国商谈了许多次,最后决定以两国会武作为赌注,赌边境方圆千里土地。
军中自然不乏勇猛善战的将军,但会武不是打仗,军阵冲锋和同台搏杀也不相同。为了赢得作为赌注的土地,也为了不失国体,顺带着把那些嗷嗷欲战的蛮夷震慑住,朝堂向江湖武林征召高手,共计十人,其中一份书信就到了中年汉子父亲手上。
中年汉子的父亲,独臂刀客刘元,当年就是在和王五较量中被斩断了左前臂,虽如此,能从砍柴人刀下活下来,也是极少的。
刘元的年岁比王五还大几岁,虽然目前江湖上以刀法来说,还是巅峰人物,但刘老爷子自家人知自家事,身体早已大不如前。
接到朝堂的征召,刘老爷子愁得一夜没睡,人一下子更苍老了几分。蛮夷,嘿蛮夷,要是所料不错的话,到时候那个孽徒应该会……
沙漠马贼这两年被人统一了,不服的那些家伙尸骨都不知道被风沙埋了多厚了。统一马贼的那个人,就是刘老爷子的孽徒——大漠刀王刘怀义,一个让老爷子都感叹天生的刀客,却背弃家国于不顾,投身蛮夷。
除了这位大漠刀王,可以预料到的敌手还有一位,是和刘元、王五他们差不多同时期成名的人物——北蛮狼王。
“王前辈,情况大抵就是这样,家父担心如今武林没有人能敌这二贼,故想请前辈出山。”中年汉子刘怀忠言毕,满怀期待的看向王五。
老者思量许久,毕竟五十来岁了,自身的实力也在下滑,要去与群雄争命,能不能胜尚且不说,就算打赢了,自己当年靠着正盛的威名才求得的归隐,这次出山怕是有些人不愿意放过自己吧。
“此事老朽知道了,老刘能信任老朽是老朽的荣幸,但是老朽和老刘都老了,怕是不中用了。”王五终究还是拒绝了。
一行人失望而去,得及时把消息告知刘元老爷子,毕竟会武也就剩小半年时间了,得及时赶去边境。
……
王五看着离去的一行人,摸了摸别在腰间的柴刀,又回想起那些年江湖的风雨,那些快意的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