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刚刚也是遇上了女鬼？”

陈功点了点头：“那女鬼被我擒杀，据她所说，这哀牢山就是一只名为鬼婆婆的进食场，那鬼婆婆修为强大，偶尔有修士来此地也大多被驱逐或擒杀。”

许城这时才明白那女鬼逃走前的话，山神庙外狂风大作，有无形的压力压在二人身上，陈功缓缓拔出清风剑。

“这鬼婆婆我听描述应该是只三品鬼物，修为不弱，或许需要一番苦战，师弟你就在庙中护住女童。”

陈功握紧了剑，心中也拿捏不定，术门中人对付其他邪祟皆有办法，唯有这鬼物术门是少有术法能对付，能起到大用的也大多是要材料准备，例如赤金做的金丹，正午时分出生的雄鸡血一类。

就在他们谈话时，屋顶上的瓦片突然碎裂，带着尘土砸在青石砖上，大雨如注，泼洒进了山神庙内，阴风阵阵，许城似乎心有所感，抬头往屋顶的破洞看去。

果不其然，有漆黑的影子笼罩了森林，好像是一个握着铃铛的鬼媪，面色乌青，扫了眼偌大的哀牢山，身形随风雨缥缈，她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手中铃铛摇晃。

嘈杂的铃铛声响彻夜色，那鬼婆婆摇晃了半天，未听见动静，随后面色不耐的扯开那凄厉的嗓子。

“阿虎，吃饭了！”

许城只感觉怀中的琥珀微微震动，那身形巨大的鬼婆婆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低头望去，血色的瞳孔透过山神庙的空洞狠狠地盯着许城，随后面色愤怒，凄厉的叫了起来。

“好歹人！入我山头！伤我虎子！当血债血偿！”

许城有些痛苦的捂住耳朵，鬼音入脑，只感觉神魂皆颤抖，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力，尽管此刻是夜晚，许城力量比之百昼翻了两倍不止，但还是感到了些许无力。

但就在此时，陈功高喝一声：“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五行压身！金锁缚灵！”

这一高喝让许城神台清明，只见五根粗大的金锁爆出，从头顶小小的空洞中衍生出去，瞬间束缚住巨大的鬼婆，鬼婆凄厉的叫着，双臂挥舞，想要挣脱金锁。

那金锁源头正是陈功在身前一字排开的五道金符，鬼婆每一次挣扎，都让五道金符猛地震颤，金符在虚空中渐渐虚幻，只怕撑不了多久。

陈功眼神凌厉，脚踩凝实金锁，便欺身前去，穿过屋顶的破洞，在风雨中奔袭，瞅准了握着铃铛的鬼手就一剑斩下。

“就是此刻。”许城心思震动，双掌一拍，顿时体内爆发出层层金光，山神庙内无数烛光猛然暴涨，火光推着金气翻涌而去，这道金光驱邪破秽，让那鬼婆婆想要阻止陈功的动作为之一滞，陈功身经百战，又怎么会浪费这个机会。

利刃划破夜色，好像削铁如泥的清风剑利落的斩落鬼手，巨大的鬼手提着铃铛掉落在森林中，扬起无数黑气，巨大的手臂消弥，不多时便消失在夜色中。

鬼婆婆眼神涨红，尖啸一声，动作敏捷了数倍，一挥手臂将陈功打落到地上，随后微微动作，看似坚不可摧的金锁便被扯成无数碎片，那五道金符也消去了灵光，掉在地上。

陈功看着鬼婆婆拿起铃铛微微摇晃，铃声这次又变得轻灵悦耳，陈功心感不妙，刚欲逃开，就感觉脚下有股劲力抓着他的脚踝，低头一看，无数鬼女正媚笑着从地下爬出，从脚踝上缓缓攀附上来。

抓着他缓缓下沉，一面媚笑着，手不停歇，欲求不满似的在陈功的身子上乱摸。

许城推开窗户，看得真切，不免有些心急，转过身去，对着方相氏一拜：“大神何必再看？许城恳请大神再次降神，解眼下危难。”

可没想到，方相氏却摇了摇头，烛光摇曳，许城心却越发焦急：“本尊这次无法降神与你，这哀牢山中诡异，你也发现了，星力都难以穿过这树林，本尊实力降神之时本就磨损十分之一，再传到你身上，又抹去十分之一。”

“恐怕仅余二境左右的修为。”

许城心思沉到谷底，眼看陈功就要被无数鬼女扯入鬼蜮中，鬼婆婆桀桀一笑，迈着巨大的脚步就要往山神庙中来。

突然，识海中《知妖书》微微一动，方相氏睁开眼，眼中金光流转，与许城对视片刻，心中就有了计较。

“此刻的确只有再唤出知妖书中的神魔，方可解决眼下危机。你灵力勉强到了门槛，足以画第二尊画像，本尊也早就帮你物色好了须画谁，本想再晚点指点你画神魔，但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

许城的心思在慌乱中反倒逐渐冷静下来，点了点头。此次远行有带笔墨，几个呼吸间，便展卷于山神庙中案桌之上，旁边是倾盆而下的暴雨，打的烛火摇曳，而窗外，陈功也咬着牙，从鬼蜮中爬出，掏出一张小旗，对着鬼婆婆挥舞。

“妖孽！吃风！”

怒喝一声，便有飓风卷起，利风如刀，剐蹭着鬼婆婆的青灰色皮囊，逼得她后退了数步。

许城当然不晓得屋外的情况，此刻他闭目微微养神，再睁眼时，已是面含金光，伸笔点沾雨水，透明的水渍抹在宣纸上，竟出现了数种颜色，现在当然没有那么多时间与许城磨墨，只能以灵力做色彩，以精神为勾勒。

手中笔不停，许城好似进了种玄妙的状态，体内灵气飞速消耗，他却不知晓，星力从屋顶流下，却难以补足亏空，许城在进入修行后第一次画神魔，便有了种不一样的体验，心神合一，只觉得识海中知妖书中画像看一眼便能勾勒十分相似。

一笔一画间，不过数个眨眼，便有了骨成型，许城手中笔墨飞快，却不似画方相氏时，这次画了两般形体，一处头戴乌纱帽，身穿棉袄，拿着纸笔，肩上插着刀，腰上挂着刑具，睁圆眼睛笑。

而另一处却蓬头垢面流着血，身穿白衫，手拿算盘，肩背米袋，胸上悬着纸元宝，紧锁眉头叹息。

眼中神光未点上，许城从那玄妙状态中离开，看着已经成型的画作微微喘气，在画作右下角题上方相氏所告知的名字。

“活无常，死有分。”几笔轻轻点上，榨干了许城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许城手拎画卷，向着屋外甩了甩，口中利喝。

“天下冤鬼现，地府无判官！人间乱糟糟，无常鬼何在！”

只见两道黑影从画卷中生出，霎时两道锁链声响彻夜色，紧紧锁住鬼婆婆的躯体，越勒越紧，越勒越紧，鬼婆婆凄厉的尖叫起来，怨毒的诅咒着，张望着偷袭她的究竟是何人，连与她缠斗的陈功都也顾不得了。

“收！”

似是尖锐指甲刮过石板的声音，沙哑难听，但黑铁锁链却因这道利喝往回收去，缩进一小小布袋中，那缚住的鬼婆婆也一同被收入囊袋中，小小的布袋微微鼓起，随后便再无声息。

风雨骤停，两道身影站在山神庙口，对着陈功微微一鞠躬：“活无常，死有分，受主人之命前来相助。”

许城微微呼气，吹灭了烛台，有阳光透过树林，已是天明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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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无常，死有分

《玉历宝钞》中记载的勾魂鬼，活无常（类似黑无常），死有分（类似白无常），大概为黑白无常的一种变体，身形长大，活无常头戴乌纱帽，身穿棉袄，拿着纸笔，肩上插着刀，腰上挂着刑具，睁圆眼睛笑。死有分蓬头垢面流着血，身穿白衫，手拿算盘，肩背米袋，胸上悬着纸元宝，紧锁眉头叹息。会将鬼魂推入地府的红水。

在鲁迅写的《无常》中，活无常更像白无常，死有分像黑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