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沉声道:“让何宁转告李忠国,朕自有谋划,没有朕的命令,天威军不许妄动!”
“臣妾遵旨。”
“来,再来一次!”
“啊……”
长安殿又地动山摇起来,宫女听到动静,面色羞得通红,仓皇而逃。
杨复恭气冲冲回到府中,想起皇帝封刘间为金吾上将军这事,很是生气,对张浩说道:“大家对不起本太傅,忘了本太傅的拥戴之功,竟然帮着刘季述说话!”
张浩苦笑一声,不知如何作答。
刘季述现在掌管内侍省不假,可太傅您也是出自内侍省的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太傅您何必跟刘季述争宠仇恨?他区区一介家奴,哪里威胁到您呢?
再者,刘季述侍奉在皇上身边,跟皇上亲近,皇上站在他那边说话也在常理之中。
张浩心里这么想着,话几次涌到嘴边,却是没说出来。
太傅气量狭小,对皇上封赏刘间的行为很不满,跟刘季述吵起来,皇上也不帮他说话,要是自己也站在皇上的角度来劝慰,太傅肯定会发怒。
“刘间已拜刘崇望为义父,南军将领又多为韦昭度的旧将,执掌南衙禁军已成定局,本太傅若是逼迫太甚,难保这小子不会狗急跳墙,罢了!”
杨复恭再是不满,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而问义子杨守成道:“吾儿守成,李忠国这逆子最近如何,可有异常举动?你如实说来!”
杨守成拱手回道:“父亲,这畜牲最近一直待在天威军中不露面,又久久不来拜见父亲,孩儿担心这忤逆不孝的畜牲有所图谋啊,敢请父亲惩治!”
杨复恭老眼一眨,伸出脑袋问道:“如何惩治?”
父亲有这个意思!杨守成大喜,连忙答道:“父亲官居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总领南北二衙诸军卫,父亲可于今晚设宴请禁军诸将赴宴,李忠国要是不敢来,就说明他心里有鬼!”
杨复恭点头道:“你继续说。”
“南军虽然在宰相们手里,但名义上也归父亲统率,不如把韦昭度在南军中的亲信将领也一道骗来,孩儿提前率甲士埋伏,待刘间、刘过等南军大将和李忠国、江陵、黄元彰等天威军悍将到来,父亲摔杯为号,孩儿立率刀斧手冲出,乱刀砍杀诸将!”
杨守成惦记天威军已久,要是这回能把李忠国除掉,就能如愿以偿了。
刘间、刘过等将领来不来无所谓,不来没关系,来了最好。
反正李忠国等天威军将领肯定不敢推辞,李忠国要是真敢不来,就说明他心中的确有鬼,到时候父亲就能名正言顺派神策军攻打他,等这家伙死了,父亲肯定会把天威军交给我。
杨守成的如意盘算打得叮当响,张浩却连连叹气,几次想要开口劝阻。
杨复恭沉思少许道:“去年韦昭度率南军讨伐李昌符,先帝命李茂贞协助,二人并肩作战,相处很是融洽,李茂贞跟南军诸将的关系也不错,为父要是把南军大将都杀了,李茂贞、王行瑜等人定不会善罢甘休,故只诛逆子李忠国及其部将江陵、黄元彰等人!”
田老狗当初权倾朝野,弄得朝野怨声载道,关内关中各镇也多有不满,最后惹得各镇节度使联合问罪长安,李克用甚至率兵威逼僖宗驱逐田令孜,田老狗被赶走后,各镇立即退兵。
田令孜被逐后,他杨复恭才上了位,先例在前,杨复恭很清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一套是行不通的,杀李忠国等天威军将,足以震慑京畿诸军与皇帝!
沉吟了一会,杨复恭道:“守成,为父现在要你做两件事。”
“请父亲吩咐!”
“其一,你亲自去左神策军行营,告诉杨守虎、杨守定、杨守明、孙化朝他们,李忠国图谋不轨,今夜恐有不测不变,让他们做好准备,若见城中火光大起,即刻攻打天威军!”
“其二,命右神策军行营诸将于北军各将前来赴宴,若逆子李忠国托故不来,就让他们返回军中,统兵把天威军大营给本太傅围了!”
杨守成忙拱手道:“孩儿遵命,对了,要是刘崇望命刘间率南军相助李忠国,该怎么办?”
杨复恭道:“为父最担心的就是刘崇望和韦昭度的亲信旧将,不过为父已有安排,稍后为父会进宫,让皇上诏刘崇望与刘间、刘过三人进宫,将这父子三人擒下扣留一夜。”
“太傅不可胡来!”
张浩急了,窜到杨复恭面前喝道:“矫诏扣留宰相,是为谋逆!一旦走漏消息,南衙各司惊恐,关中诸镇大帅震动,要是长安乱了,太傅有何面目见天下人?不就是一个李忠国吗?有的是办法杀掉,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敢请太傅慎之又慎!”
杨复恭怒道:“本太傅只是留刘崇望在宫中待一宿,又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那也不行,不能这样做!”
张浩据理力争,不怕死道:“如今太傅与内侍省不和,如果太傅带神策军入宫,天子惊恐,内侍省宫人畏惧,刘季述狗急跳墙,极有可能率先趁机反难,命宫中武宦伏杀太傅!”
杨复恭冷哼道:“刘季述与南衙朝臣交好,北司何人不知?韦昭度之子韦间无功而拜金吾上将军,定是此贼煽动蛊惑天子所为,这阉贼在神策军中安插亲信,不把本太傅放在眼里,老夫正是要进宫杀了祸国阉贼,肃清宫闱!”
刘季述与李晔的关系升温后,仗着李晔的宠信,把杨复恭布置在内宫的眼线都赶走了,杨复恭早就想翻脸,只是碍于没有正当理由服人,才一直没动手。
前些这些日子,杨复恭又听得内侍省另一名内侍监王仲先说:“陛下常常向刘侍监咨询国事,侍监也逢问必答,并暗示陛下疏远杜让能、刘崇望等朝臣。”
杨复恭当时就感觉不对劲,再联系今天皇帝封刘间为金吾上将军的举动,杨复恭立刻推断出这是刘季述撺掇皇帝所为,他让皇帝疏远宰相,是怕宰相们唆使皇帝杀掉他,所以一边暗中教唆皇帝疏远朝臣,一边建议皇帝封韦昭度之子韦间为金吾上将军,以此讨好南衙。
含元殿中二人争吵时,杨复恭就对刘季述产生了杀意,回到府中后,更是决定将这贼子杀掉,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杨复恭又岂能坐视刘季述威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