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这次遭了难,谭老爷子为保全谭穆林辞了官,借着大儿的婚事也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这次危机。
前两年谭穆林在河西截的密信,本以为是抓住了二皇子的把柄,谁知狄子玉倒打一耙,硬说是大皇子指使他这样做刻意栽赃给二皇子的。
不知二皇子拿什么收买的狄子玉,让他如此死心塌地,证据确凿之下还能胡乱攀咬。
但皇帝心思不明,只下令让大理寺查办此事,便没了后话。大理寺乃皇室宗亲主持,这意味着皇帝把这件事由国事变成了家事,有意要保下二皇子。
谭穆林被就被晾着了,皇帝既没说他有功也没说他有过,只一句“卿二十有四,一直被战事耽搁,朕多有愧疚,特批予卿假日成婚。”
皇帝这模棱两可的态度,令二皇子党派的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对谭家势力多方打压。谭常正不得已辞了官。
是以这场本来就没甚期盼的婚事,现下的气氛就更是毫无喜气。
夫妻对拜时,叶晚秋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看到了谭穆林,她的夫君,剑眉星目,风度翩翩,哪怕她两世为人,却也没见过如此俊朗的男人。
他严肃的表情让她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例行公事,他对她恐怕是无所谓的。
这是叶晚秋成亲这天,见到新郎的唯一一面。拜完堂,她就被送进了内院婚房,走了许久,这院子好大,走的一天滴米未进的叶晚秋都有些饿了。
一路上,有好事的女眷在叶晚秋身边叽叽喳喳,
“新娘子好福气,新郎官可是世间难寻得俊哥儿呢!”
“听说是个乡下丫头,”
“可不是,真不知祖上烧了什么高香了,”
“我们柳儿一根手指头都比她强,却因为她要做姨娘真是委屈死了。”
“谁让他两从小青梅竹马,你就是让柳儿去做正房夫人,她也不愿意啊!”
“哎呀,你们让我挨着新娘子,我也沾沾喜气儿。”
这是谭常正大弟弟的夫人,是叶晚秋正儿八经的长辈,她挤开扶着叶晚秋的丫鬟,伸手亲热的挽上了叶晚秋的胳膊。
她看似热络的和叶晚秋亲近,手上却不着痕迹的掐了一把,完事又用手绢挡着嘴咯咯的娇笑,当真是来者不善。
叶晚秋侧了侧身,与她拉开距离免得等会儿又遭了她的毒手。不是她好脾气,初来乍到,除了知晓婆婆不喜丈夫不爱,她对这里陌生的很,便生生的忍下了。此时若真闹起来,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可能她们还巴不得她闹起来才好。
可盖着红盖头的她又走不快,刚走一个欺负她的,又来一个什么伯娘,想借此机会给她个下马威。刚搭上叶晚秋的手,叶晚秋不合时宜的晕了过去。
这下子乱糟糟的一团,丫鬟忙把她扶进了屋。叶晚秋幽幽醒来,“各位伯娘,婶婶实在是对不住了,路上恐受了点风寒,身体不适。”
刚掐了她一把的二伯娘,尖酸刻薄的说到,“果然是乡下丫头,不懂规矩,大喜的日子晕倒,真是晦气。”
“就是,上不得台面。”立马有那拍二夫人马屁的迎合道。
余光中看到有小孩过来欲要扯开她的盖头,立马有妇人出声阻止道,“小郎,不要扯,那是新郎官才能扯的帕子。”
“扯吧,扯吧,小郎想扯就扯,一个乡下丫头能懂什么。”一娇俏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那也不能这么无礼。”妇人还试图阻止,
那娇俏女人笑了一声,“怕什么,听祖母说,明日敬了茶,便要打发到乡下庄子上去,那庄子还是祖母的陪嫁呢,真是便宜这野丫头了。”
门外有人传唤到,有贵客到了,让她们去陪客人说说话。这才一哄而散。
这些妇人当着她的面,讥讽奚落她,看来她以后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的多。
待房间安静下来。叶晚秋掀了盖头,坐在桌边吃起了摆着的茶水点心。随她们怎么说怎么看她,她也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这天晚上新郎官没有露面,听丫鬟说是柳姨娘受了风寒,咳的厉害,晚上咳的无法入睡,大公子便去陪着了。
叶晚秋自己换了衣服,卸了装,有些庆幸的独自睡了。
能送她到乡下庄子里去,对她来说可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至少不用在这宅子里成天面对这些莺莺燕燕,那对她来说才是真的日子难熬。
她有手有脚,有一把子力气,庄子里还有田地,至少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这家人也不会真的把她往绝路上逼。这样的境况,比她刚来这里是要好的多了。
第二日清晨,大公子来领了她去给长辈敬茶。
去寺庙里烧香的谭老夫人竟也坐在了主位上。
叶晚秋跪在地上跟着谭穆林敬茶,谭老爷子喝了茶,说了声好,还给了她一个红包,到了谭老太太这儿时,谭氏喝了她大儿的茶,却是晾着叶晚秋,接了茶只是打量着她,半晌,谭穆林叫了声娘,谭氏才把茶搁下,赏了个银圈子给她。
跟着谭穆林依次给二房,三房的长辈敬了茶,也有为难她的,但看在谭穆林的份上,也不好太过分,多多少少还是给了叶晚秋一些红包或者物什。
敬完茶的谭穆林又匆忙走了,这是叶晚秋第二次看见他的夫君。两人几乎没有一句对话,叶晚秋也不觉得失望或者遗憾,他于她来说本就是个陌生人,他不理会她,与她当一辈子的陌生人也许更好。
回了屋,叶晚秋清点着得来的东西,除了谭老爷子给的红包里是一小锭金子,还有一个三房的伯娘给的里面装了十两银,其余竟是商量好了似的,装的四五个铜板子,也有好一点装十多个的。
那谭老夫人给的银圈子,还没有她那时给她大嫂的圈子重,面上看着挺好,里面是空心的。
收好东西,叶晚秋也不嫌弃。
这天晚上,谭大公子还是没来。第二天,叶晚秋就被打发去了庄子上,连个说法都没有。这样也挺好,自己一个人既不用面对名义上的夫君,更不用日日服侍对她不喜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