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未亮,叶晚秋就起来了。收拾好床铺,其实也没甚可收拾的,就一床薄薄的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被子,看到这儿,叶晚秋不免又开始担忧起冬天来。
原本那个叶晚秋的记忆里,冬季总是格外地难熬,整个冬天寒冷无比,全家人都缩在炕上挤在一起取暖,屋外天寒地冻,门都出不得,更不要说能寻到什么吃的了,全靠家里一点存粮,那也是接不上来年春天的。
叶晚秋敲了敲疼的有些厉害的头,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从厨房边的柴火堆里摸出一只背篓背上,想了想又摸了一把镰刀拿在手上,便偷偷摸摸的出了门去。
趁着月色急赶了一段路,等远离了村子,叶晚秋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时天色也才微亮。
叶晚秋是万万不敢让村里人知道她去大山上的。
这里贫穷且无知,饭都吃不饱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余力送家里的孩子去念书,不念书没有出路只能在家里接着种地,种地仍然是饭都吃不饱的境地。如此循环往复,造就了这里的人只会认死理,老人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里长就是这里最大的官,他的话就是权威,若是叶晚秋有什么不可理喻的出格举动,那必定是村里天大的事,就算不被沉塘,那也是要被当成妖孽抓起来的。
所谓望山跑死马,叶晚秋半夜出发走到日头高照才到了山脚下。就算连着两月未下雨,山上也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
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只希望能尽快在山里找到可以入口的东西。
因着常年无人来此,山上竟是连路都没有的。叶晚秋拿着镰刀四处拨弄了一番,总算找到小动物在这儿行走留下的一条小道,沿着路摸索着走了许久,山里传来野兽的吼叫声,和不知名的鸟叫声混合交织,饶是胆大的叶晚秋也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敢再往里走了。
叶晚秋以此处为中心,向四周寻去。树多且茂盛的林间是不会有野菜的,前两天刚下了一场雨,泥土里倒是冒出了许多蘑菇,在来的路上她还发现了木耳。
本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逮个野鸡或兔子之类的,来了这么久一丁点油荤都没见过,也着实馋肉馋的不行。但她这营养不良的身体就算碰到了兔子也是追不上的。
看了眼天色,叶晚秋急忙摘起了蘑菇和木耳,若是不快点赶回去,怕是要在路上过夜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和爷爷在山上露营过,但在这陌生的地方又只她一人,她是绝对不敢宿在外面的。这大山太原生态了,猛禽野兽不知凡几,也着实太危险。但也感谢这座山的原生态,她才能在这里找到吃的。
不多时,叶晚秋就摘了大半篓的蘑菇和木耳,用树叶盖好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低矮的灌木丛边有些熟悉的叶子,走近仔细看了看,像是土豆。拔了一颗起来,根上挂着一串比拳头要小一些的土豆。数了数有七八个,就是两三颗小的只有拇指大小。
叶晚秋对穿来的这个时代更加迷茫了,原本土豆是郑和下西洋过程中文化交流的产物,由于土豆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加上我国人口的压力,导致土豆在我国迅速发展起来并且成为了缺少粮食的岁月里人们用来填饱肚子的重要食物。
但是这里应该是没有郑和下西洋的吧。在她所熟知的历史上也没有任何一个叫大姜的朝代。
叶晚秋一边想着这些问题,一边动作麻利的找来柴火点燃烤起了土豆。等土豆进到肚子里那一刻,她想,不管有没有郑和这样的英雄人物,不管大姜是不是存在于历史中,眼下把肚子填饱了,让叶家大哥和小弟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用泥土埋了火堆,又扯了一些土豆放进背篓里,背篓就已经装的大半。要将大半背篓的东西背回家,这对年仅八岁的叶晚秋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本还打算在她看见的草木茂盛,粪便多的地方做几个陷阱碰碰运气,下次来的时候说不定能带点肉回去,现在却是来不及了。
步履匆忙的往家赶去,走到半道时,天已全然黑透了。这背篓对于叶晚秋来说实在是太沉了,路上歇的好几次,才在晕过去之前赶到家。
在门口的叶晚田和叶晚粮已然是等得很久了。待看到他二姐从夜色中归来时,叶晚粮才堪堪止住了哭泣,只偶尔扯一个哭嗝拉着长长的一口气。叶晚田看了眼全须全尾的叶晚秋,那紧锁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些。
叶晚秋远远的看着在门口翘首以盼的家人,说不感动是假的。在前世,她除了爷爷奶奶便没有了亲人,即使她的父母都还活着,却也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他们各自离婚又再婚又有了新的孩子,把她扔给爷爷奶奶就再也没管过她,就连个电话都不曾有过,颇有些让她自生自灭的意思在里头。来到这里好歹还有兄弟家人,总比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挣扎求生要好的多。
走到门口,叶晚田伸手把她背着的背篓卸下来拿进了厨房,叶晚秋这才感觉到肩膀火辣辣的疼。作为一个贫家女,比起饿肚子来说,这些确实也算不得什么。悄悄捏了捏疼的难受的肩,叶晚秋跟着进了厨房,她的小弟叶晚粮自打看到她,就拽着她的衣角没松过手。
进了厨房,夜晚田把留给她的一小碗糙米汤给她。叶晚秋捧起碗顾不上别的大口喝了起来,喝到嘴里那碗糙米汤还是热热的,这点汤喝到肚子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叶晚秋还是留下小半碗让她那似乎永远都流着口水的小弟喝了去。
总算是有了点力气,叶晚秋让叶晚田把火烧上,今天晚上她要让大哥和小弟都吃上一顿干的。
虽不知叶晚秋要做什么,但叶晚田还是给土灶里塞上柴烧起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