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冬已经过去,盛夏还未到来,对白兰山一带来说,眼下的时节称得上是一年最舒服的时光。
此时的天鹰城相比以前已经大有改动,那些破败的废墟早已经被建成了崭新的商坊楼阁,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城中央国法司大院旁边的两座高楼。
左边的高楼实在引人注目,每日往来于此的具是往来西亚与泗蒙之间的商贾,楼内莺莺燕燕,酒菜词曲更是每日不停。
然而,与这栋楼对望的另一座高楼伫立在法司大院的右侧,却是一副清净安宁的模样。
时不时地,会有穿着统一蓝白色衣装的人往来与两座高楼之间,倒也不知是在忙碌什么。
两座大楼都有楼匾。
左书:怡红楼。
右书:寒英宗。
此刻,寒英宗顶楼,宗主所在的冰心室中,寒英宗宗主杨开正在闭目静静打坐。
邸报的消息不算慢,几日之中,海州之事早已称得上是举国震动。
室内寒气逼人,杨开却似乎毫不在意一样,面容有些漠然。
他似乎已经看淡了。
杨开的身前还放着一副油印的邸报,在上面是法司勘校过的海州新闻。
从上面,杨开已经知道大旗门杨家,国兵司惊部部尉杨楚然,旗门代盟主杨发财里外勾结敌国谋反,为祸百姓,私逆兵权,乃至行刺天子,挑衅王权。
古往今来的犯人,自然是反贼会受到统治者最为严苛的刑罚。
株连九族,斩草除根。
昔日杨家出走的三少爷,并不觉得手眼通天的国法司会找不出自己这个漏网之鱼。
但他并不怕,杨开自己都觉得奇怪。
莫非我已经活腻了?
杨开这样想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他睁开眼睛,望向自己座前的宗门规训——那些装模作样教化人的语句,他早就记不得是自己从哪里抄来的了。
随意抄来的语句,却也成了寒英宗的宗训,教化这些拜入宗门的子弟十几二十年,实在滑稽得很,随意得很。
杨开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走到宗训牌匾前。
透过冰心室的实景窗,能够看到遥望的怡红楼——这宗门俨然已经将怡红楼的经营纳为己任,实在滑稽。
“滑稽啊,荒唐啊。”
杨开笑着,低声说着,也不知是在评价寒英宗,还是在评价自己的一生。
“唯一认真的,也就只有你这两个字了。”
他摩梭这牌上的寒英二字,不再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
脚步声自门外响起。
该来的还是来了。
杨开闭上眼睛,他并不想逃,也不想躲,更不想战。
如此,甚好。
进门的是全副武装的法司官兵,领头的人捧的是金箔封底的辉煌卷轴。
卷轴之上,写的恐怕就是自己的死讯。
杨开看了他们一眼,双膝跪地,俯身在圣旨前。
“原海州大旗门掌旗杨发财之弟,寒英宗宗主杨开!”
官兵的声音响起,杨开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此,甚好。
“现命你即刻赴海州,任海州坊市商会总会长,设立寒英宗新址,面见国法总司!”
如此,甚好……
“等等,啥玩意???”
杨开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