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且又逢贾母过生日,荣国府中遣了人来请黛玉过去聚。林嫂和雪雁、春杏等人陪着,书六亦扮作车夫紧紧跟随。
一时来到荣国府,看门人早已学乖,一见是黛玉的车子,马上开了大门,抬出一顶软轿来。黛玉上了轿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府去。书六自赶了车在外院歇息。
贾母见了黛玉,满面堆笑,亲自迎上来拉了她手坐在自己身侧,乐呵呵的道:“林丫头不常来,我这老婆子啊天天心里可是都记挂着你,好容易今日请得你来,定要好好乐一日才能走!”
那琏二嫂子王熙凤凑趣道:“可不是呢!林ei ei如今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水灵了!我真恨自己为何是女儿身,若我是男子,就一定求着老太太将ei ei许配给我,就是倾家荡产我也是愿意的!”
“啐!你做梦去吧!”贾母笑骂道,“凤辣子被油蒙了心吗?竟然出这些傻话!别是你,就是我们宝玉,林丫头也不能随便就许给他的呢!你以为云萝县主的身份是一般的大家公子可以匹配的么?这事情啊总要宫里的太后娘娘或者皇上赐婚才行呢!”
宝玉就坐在贾母另一侧,见祖母提到自己,忍不住偏过头去偷觑黛玉的神色。但见一个丫鬟刚刚掀开门帘,不心竟然失手,将端菜的托盘打翻在地,溅了一地的菜汁,盘子也破了。
贾母立即沉下脸来,凤姐柳眉一竖,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些收拾!”
丫鬟约莫十三四岁,早已骇得脸色苍白,颤颤抖抖的蹲下收拾一片狼藉的地面。
凤姐见大红猩猩毡的地毯被弄得脏兮兮的,阴狠的瞥了她一眼,吩咐道:“来人!取一块新的地毯来铺上!”外间侍候的婆子答应一声去了。
贾母不悦道:“鸳鸯,今儿姑娘们好容易高高兴兴的在这儿吃个饭,你把那碍眼的东西领下去好好教导一番,别没得扰了大家伙儿的兴!”
黛玉冷眼瞅着这贾家的行事做派,待下人未免太严苛了点儿,一个丫鬟失手打碎碗碟,本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情,值得如此大动肝火么?因此心底里更是看轻了她们。
饭毕,姊妹们皆随着贾母往花园子里头去看戏。原来为了庆祝史老太君的生辰,特意叫了一班戏,在花园子里头搭了戏台,给众女眷解闷。贾政等人则陪着外客在外院子里头看戏、打牌。因为是散生,所以倒没有惊动多少人,不过一些经常来往的亲戚罢了。
黛玉随着姊妹们往花园子走的时候,迎头见那个名唤鸳鸯的大丫鬟面带怒色的从一间偏房出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从房间里传出。
凤姐儿低声问:“鸳鸯姐姐,那蹄子怎么处理?”黛玉竖起耳朵听时,只见鸳鸯冷哼一声,附耳悄悄道:“找个人伢子来卖了吧!笨死了!”
黛玉听得明明白白,心下一震,顿住了脚步。他们就是这样对待一个弱可怜的丫鬟么?又没有犯什么大错,随随便便就给卖了?再仔细打量了一下鸳鸯,但见她穿着半新的藕色绫袄,青缎掐牙坎肩儿,下面水绿裙子。蜂腰削背,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倒真是个齐整人物!黛玉暗暗赞叹,只是行事为何如此狠辣?
鸳鸯亦感受到黛玉的视线,扭头看时,面上立时堆满笑容:“表姐怎的还不去看戏?晚了就错过了开头呢!”
“鸳鸯姐姐,那个丫鬟也没有犯多大错儿,不如你和外祖母,我这儿正缺人手,把她给我何如?”黛玉心念电闪间,想到这个办法,或许可以让那丫鬟免遭被卖之苦。
凤姐儿和鸳鸯皆是一愣,旋即明白了黛玉的心思,鸳鸯笑道:“既然表姐发话了,莫一个笨丫头,就是再多几个,老太太也是肯的!”走到那间屋门口唤道:“鹦哥,出来!”
名叫鹦哥的丫鬟低垂着头走出来,在众ren ian前站定。
“表姐怜悯你,欲和老太太讨了你去,你可愿意?”鸳鸯问道。
鹦哥惊喜的抬起头来,冲着黛玉跪拜下去:“多谢表姐的大恩大德!鹦哥一定好好服侍您!”
“得了,起来吧!等着晚间我走的时候和外祖母了,你就跟着我回府吧!”黛玉抿唇一笑,心里却是欢喜这个丫鬟长得实在标致耐看,和这位鸳鸯不相上下,怪道她想打发了鹦哥,难不成是嫉妒她?呵呵,人的心思果然难猜。
至晚间戏散,黛玉果然和贾母略提了提此事,贾母夸道:“玉儿就是心善!也罢,就让她随你去吧!”那鹦哥跟了黛玉回到林府,便改了名字,唤作紫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