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裴野怼道：“有陆夫人管理偌大王府，去什么地方还由得着旁人置喙吗？”

晏元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让他跟我一起读书知礼不好吗？”

二人正争执间，史学士被风鸣从净室搀了出来，他颤着拉虚了的腿脚一步步挪过来，连胡须也气得发抖：“真是天方夜谭，堂堂镇西王府，世子与二公子竟然在这里争执一个奴隶归属，这是要让人骀笑大方吗？”

王府内庭，镇西王一脸黑沉，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

沈南玉跪在二人后头。

屋内生了火盆，门窗皆叫厚重的棉帘挡了风寒，明明很热，沈南玉却无端地生出了股战栗，她跪得规规矩矩，手指却不自在的收拢。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镇西王。

他虽然只是状态闲散地坐在那里，但通身的威严却像从骨子里溢出来，充斥着整个屋子。

那种迫人的威势是从无数的风霜利箭中、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来的，即便他在富喜公公那样的阉人面前示弱，但骨子里的攻击感却是无法遮盖住的。

如今他只是随便地扫了一眼自己，她便觉得自己的百般心思怕是早被他洞穿。

就是这个一手锤炼出边陲虎狼之军的狼王，在兵败之后上了一道折子，将兵败之因全数归咎于兵器辎重有误，然后户部火速查出“沈固贪腐”，不过数日，父亲被斩……

“怎么回事？”

座上之人打探了沈南玉的沉思。

坐在下首的陆夫人盯了晏裴野一眼，说道：“是因为府里的一个奴隶。世子觉得这奴隶很是聪慧，便提拔他做了身边的书童，谁知道裴野不愿意哩……”

镇西王眼风如刀地扫了一眼晏裴野，说道：“当真如此？”

晏裴野说：“这是儿子买回来的小奴隶，是不是应该由儿子来决定他做什么？何况我自己也缺书童呢……”

陆夫人说：“你不是有阿瑟了吗？难道是阿瑟伺候得不周到？”

阿瑟：“……”

好端端的扯到我？难道今日又要我舍身护主？吃亏了，我连棉片都没垫好……

晏裴野睨了陆夫人一眼，吊儿朗当地说道：“我只知道整个事就是世子要抢我买的小奴隶。”

陆夫人：“胡扯！元德一向温和，从来不曾抢过你什么东西，反倒是你，前番抢了人家的粮，如今又闹得府里不得安生……”

晏裴野说：“我凭一己之力解决了困扰镇西铁骑数月的吃饭问题，本是大功一件，怎么到了有些人嘴里，就变成简简单单的抢粮二字了？”

陆夫人：“你……”

镇西王：“好了，不要再吵了，野儿你也少说两句。”

他望向沈南玉：“抬起头来。”

沈南玉缓缓抬头，第一次正眼看清这个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