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时候,角落里那个发着烧的女童始终一动不动,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当真与死人无二。
男童缓缓移开眼睛,愁闷地拿起碗,再次往外面走去。
外面的官兵不让他们出去,入夜时分,就是几个硬得像石头似的黑馍,沈北安是孩童,在这荒山僻野,离群只会死得更快,而且对他们威胁也不大,所以任他取了雪水,也没有去管他。
沈北安趴在帐篷边舀了一碗雪,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在火源处化水,突然听到营帐处传来一阵嬉笑声。
“这批是今年最后的啦,你自己选吧……”
“得咧,这些就打点给兄弟们,凛冬腊月的,哥几个辛苦了,等回程时别忘了秦香楼喝上一盅。”
一阵风刮来,沈北安隐隐只听到接下来的些许碎言:“……绝不能留活口……”
待他端着水回到营内姐姐身边,便听见旁边犯人营内传来女子的哭喊声。
“怎么了这又是?”
“不知道,只怕是那帮**子兽性大发了……”
“好像是要送人去官伎营,这些人一路上如此折磨我们,我们只怕是没命活到地方了……”
营帐里一下寂静无声,被绝望逼出的寒意竟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冷。
沈北安遍体生寒,下意识地望向昏厥中的姐姐。
营帐内的女人们禁不住瑟瑟发抖起来,这流亡路上,一忌路途遥远、天气恶劣,二忌押送的官兵毫无人性,轻者斥责鞭打,重则怕那些人犯了兽性,对那些女人不管不顾起来,所以一路上,这些女的都自觉蓬头垢面,哪料到这最后一程路了,这些官兵还是忍耐不住了。
不少人都小声哭泣起来,可谁也不敢此时冲出去,因为营帐外面绰绰地倒映倒映着握着兵器的守卫。
沈北安紧紧地握住姐姐冰凉的手,带着哭腔一遍遍小声问:“姐,怎么办,怎么办?”
一向躲在沈南玉羽翼下的他懵懂单纯,他虽还不太明白官伎营是做什么的,但看到那些人鄙夷恐惧的神情就知道一定不是个好地方。
营帐内的小簇篝火明明灭灭的,沈南玉紧闭着双眼,面色潮红,一动也不动。
同样披头散发的两个孩童面孔被微弱的火光一掠,竟是惊人的相似。
望着篝火边的火钳,沈北安渐渐有了主意。
……
没多久,便听到营包外杂乱的脚步声过来,沈北安眼前一花,看到门帘被人掀起,卷进一阵夹着雪粒的寒风。
一个满脸横肉的糙兵走进来,喝道:“女的都站到这边来。”
营帐里的女人全都在尖叫挣扎、泣血哀求,此时此刻,落入官伎营的凄惨下场让她们全然不怕士兵手里磨得霍亮的兵器了,有好几个刚烈的直接往刀口撞去,血溅了一地,谁也没有注意唯有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孩子顺从的被士兵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