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渐晚,堂下灯火摇曳闪烁,王尽忠将此事说罢后,随即又道:“此户人家中有人被贼匪杀害,也该是其误入了贼匪的地盘。”
王知县之所以如此下结论,是因为贼匪长期并未生事,如今贼匪下此毒手,极有可能是此人误打误撞地走进了贼匪的腹地。
可那贼匪常年所居的地方是在大宋境内,也是在王尽忠的辖地。
因此王尽忠此时依然不能纵容贼匪荼毒生灵,而剿匪也就成了必要之举。
于是王尽忠立即又道:“贼匪一般隐于山林水泽中,肤施县境内也有些山地,正好是贼匪们的藏身之地。”
“那大人是要进军围剿了?”
刘愿听着王尽忠的话音十分坚决,便对着其开口问道。
可刘愿却深知此事的复杂。
那些贼匪是长年累积起来的腹心之患,由于肤施县地处边陲,本就动荡,再加之庆历年间的几场大战影响,如今县衙已是无法支持较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此时刘愿已经将时下的情况洞若观火了。
他觉得要想平定贼匪,得先孤立,断绝贼匪的粮食来源,便能对其不攻自破。
而王尽忠却略微有些心浮气躁,他以为贼匪一日不除,肤施县则一日不得安宁。
王尽忠此时便道:“围剿贼匪乃我职责所在,更何况这次是贼匪先动手的,我不能任其肆意横行。”
王尽忠说罢,示意一边的衙吏将县内的几个校尉都唤来共商此事。
此时刘愿上前靠近王尽忠,对着其拱手道:“王知县不如听我一言,暂且将此事先搁一搁。毕竟如今军寨未成,军费开支冗巨,大人还是以处理这些事为上。”
刘愿这是在提醒王尽忠肤施县的最大问题是在冗兵上。
冗兵为北宋三冗之一,刘愿在处理几日来的政务上对此颇为留心。
刘愿看到那些来自县衙内承接上司的文书中,对于冗兵的问题是格外地关切。
从北宋初期的开宝年间到如今皇祐年间,军队的数量几乎增加了百万之巨,涨幅近四倍之多。
所以要给军士分发的粮饷也是逐年递增,导致了北宋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
当然王尽忠一听刘愿这样说,也知道了孰轻孰重,于是他立即撤回了通知的衙吏,将刚才的想法不得不收回。
而刘愿此时对着王尽忠又道:“不过大人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在下倒是有些方略。”
接着王尽忠将耳朵移过来,听着刘愿细细说道:“大人,你可以下一道命令,让城中百姓尽量待在城中,然后联系周围各县的驻军密切关注贼匪的动向,再做打算。”
这虽是权宜之计,不过王尽忠还是点点头准备按照刘愿说的做。
接着王尽忠坐在椅子上,神色犯困,对着刘愿挥挥手道:“刘推官,这天色也不早了,你退下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议吧。”
刘愿只得拱手施礼后,转身走出了堂下。
他明显能感到王尽忠是有打击匪患而建功的心情,可刘愿还是以自己的观点将王尽忠的一番想法给湮灭了。
刘愿推开自己所住的一间厢房后,开始思虑着贼匪的事。
之前的话不过是勉强应对这件事,而并无实策。
他还是要拿出一系列的对策来制止贼匪的活动。
于是刘愿殚精竭虑地写了一份平匪策,阐述如何不急于一时,步步制止匪乱,又准备等到天亮将其交给王尽忠。
此时夜静更深,刘愿正准备睡去,却听得屋外有人提灯靠近道:“刘推官,王知县让我请你明日到清欢楼一游。”
刘愿知道城中的清欢楼,不过那是招待闲暇之人的地方,自己与王尽忠身为朝廷命官,去那里似乎有些不合适。
可这个衙吏来此通知,恐怕正是王尽忠的一番打算。
于是刘愿也就回了一声,便熄了灯。
直到翌日,曙光还未上梢头时,刘愿便已经起来了。
他走到庭院中,伸了伸懒腰,看着静谧的四周,而后便想起昨日夜间的事。
而此时王尽忠从后堂走出来,看到刘愿已经起来了,便道:“刘推官早啊,你一定不知道昨夜我的意思吧。”
刘愿转身对着王尽忠拱手施礼后,便又道:“当然知县大人的意思,我确实没有猜透,不过还请大人明示。”
王尽忠微微一笑,又对着刘愿道:“我欲将县中所有的武官校尉都招来,听听他们对冗兵的看法。”
刘愿这下才明白自己的话昨夜说服了王尽忠,王尽忠是准备从根本上解决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