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起身走到书桌前,命人取了一张地形图来铺展在桌上,仔细看着图上标注,口里喃喃念着:“拔营东行……”
陈宁思忖了一会:“现在看来,他若想进犯我朝,只有夏州和大同府两地比较妥当,但是……”
萧思君也看着地形图,此时也明白了陈宁的思虑:“但这夏州要过一片戈壁,大军行动恐有损失,大同府又是金人的地盘,金辽不两立,金人绝不可能借道给这大辽的人马。”
穆淇奥也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这么一说,似乎他走哪一条道都不对。”
玉苏蛟挠了挠头,“哎呀”一声叹息:“所以结论呢?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陈宁正一手捏着下巴一边看着图纸,听了玉苏蛟的话忽然点了点头道:“有道理,那就别想了,先喝杯茶要紧。”言罢便坐到一旁喝茶去了。
萧思君三人冷不丁被晾在了原地,一时都没了反应。直到陈宁敲了敲桌子:“这可是上好的鹪嘴茶,你们不来尝尝?”三人这才晃过神来,玉苏蛟赶紧坐到了陈宁的对面,一脸紧张道:“俗话说兵贵神速,对方都要打到家门口了,陈大哥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喝茶?”言罢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随后口中还嘀咕着“这茶确实不错”云云。
萧思君看着玉苏蛟这样子觉得心中好笑,但陈宁这不紧不慢的态度又着实让他参悟不透,此时慧启带着十万大军早已没了踪影,陈宁本就失了先机,但他此时似乎并没有打算追赶慧启的意思。因而上前言道:“玉贤弟也是心直口快,陈兄见谅。只是小弟我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火烧眉毛的时候陈兄还能若此泰然自若?”
陈宁微微一笑,那一笑里似乎藏了数不尽的谋算,他眼中闪着一股狡黠的光芒,看着萧思君道:“有些事情啊,他急是急不来的,所以咱们还是安心喝茶吧。”
此时穆淇奥也上前端起了茶盏:“既然陈叔父这么说了,那必然是有了良策,咱们还是别着急了,安心喝茶吧。”
陈宁哈哈一笑:“这才对嘛,来,多喝一点。”萧思君这便也端起了茶盏。实则这一群人中,论起排兵布阵,决胜沙场的能耐,又有哪一个能跟陈宁相比的呢?陈宁自少年领兵出战以来,至今屡立奇功,无一败绩,若非当年豫王怕他年少功高,阻绝进步之路以致延误终生,故而恳请先皇在他而立之年前不要委以高官,他现在恐怕早已当了太尉,又岂会只是个小小的四品上轻车都尉。既然如今这个最有话语权的人物都不着急,萧思君他们三个又何必如此不安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说不好就是影响国家存亡的大事,萧思君他们即便明白这个道理,一时间也是安不下心来。
这一顿茶三人喝得如坐针毡,虽是少有的好茶,此时却也难以品出什么味道来。待得一壶茶都差不多喝下去后,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来者不必通名,敢在镇夷将军府骑马入内的,也只有圣平郡主岳邦媛一人了。
岳邦媛翻身下马,阔步走入屋里,看见几人正围坐桌边喝茶,便连铠甲也未卸去,径自坐到陈宁身边也举杯喝了起来。在座众人无一开声提问,只等她喝完了茶,用袖子擦了一把嘴,才开口道:“看清楚了,他们向东北方向走的,走的银川方向。”
陈宁端起茶盏,笑道:“点齐人马,开拔延安府。”岳邦媛听了点点头,又喝了口陈宁的茶便下去准备了。
萧思君三人赶紧来到桌前又看起了地图,见到这延安府与夏州遥遥相望,针锋相对,便知道慧启是要陈兵夏州以图中土了。虽然萧思君还不明白陈宁是如何从那他的行进路线确定出他的目的地的,但他对陈宁的判断报以足够的信任。然而此时既然慧启大军已经行动数日,陈宁此时点齐人马,带兵前往延安府的行动恐怕也只是亡羊补牢了吧。
过了不多时,岳邦媛便从外面回来了,这次她径直走到陈宁身边,并无坐下的意思,直接道:“人点齐了,随时可以出发。”
萧思君正奇怪这十万大军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点齐时,陈宁已经站起身来,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披了件长衫,取了口长剑道:“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准备出发。”言罢便阔步向外走去,这一连串的行动一扫他往日随性自在的态度,倒是真有几分大将雷厉风行的意思。
萧思君等三人也一溜烟跟到了府外,只见府外有十六骑早已铠甲兵刃装备停当,都骑在高头白马上待命。这十六人虽都身着重甲,但没一人露出苦色,似乎这看似笨重的甲胄在他们身上没有重量一般。萧思君细细看过了十六人的面容,虽刚毅柔和各有所异,但那脸上自信到不可一世的神色却都惊人的相似。再看他们胯下的马匹,无一不是一根杂毛都没有的白马,看这十六匹白马昂首挺立,一个个都是马腿修长而马蹄粗壮,便知每一匹都是日行千里的神驹。
想必这十六人都是陈宁的左膀右臂,只是此时府外只有他们十六人待命,却再没有一个兵士跟随,这倒是令萧思君有些奇怪。玉苏蛟看见这十六人后也是四下张望,想必与萧思君有相同的疑问。穆淇奥上前来也不多解释,只是问二人道:“此次既然遇到陈叔父,我自然要跟他去多历练一番,一则保家卫国,二则增长见闻,此行可说非去不可。但两位兄弟与陈叔父并无亲故关系,这过去又是两军对垒的局面,稍有不慎只怕会伤及性命,不知两位兄弟是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