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书生的话,二人都将头扭过去,看向了门外。正在此时,一个大汉走入了客栈内。这大汉行为举止与一般客人无二,若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便是他明明一副中原人的长相,却偏偏穿着一身西域番邦的衣服。就连腰间挎的腰刀也与西域所制的华美腰刀一般无二。他手上提着个用暗红色棉布包裹着的盒子,坐到靠近大门的桌子边,将盒子往桌上一放,大声吆喝着把小二叫了过来。
这人嗓门倒是与他长相极为合拍,那声音大到震耳欲聋,便是玉苏蛟把耳朵紧紧捂住也能将他说的没个字听得真真切切。萧思君听这大汉说出的话语调奇怪,又不像各地方言,倒像是外族学说的半生不熟的汉语,再看那大汉的装束,想必他的确不是在中原长大的。兴许他父母都是行商之人,于外邦定居,使其生长于外邦之故吧。但除此以外,萧思君也想不明白这大汉还有哪里有意思。
正在此时,玉苏蛟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悄声对萧思君道:“念兄,你看他那条额带。”
萧思君这才注意到原来那大汉还带着一条额带。原来这大汉肤色黝黑,与额带颜色极为相近,使得萧思君之前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一条额带。萧思君听玉苏蛟的话细细看去,发现这额带的中间隐隐绣着什么图案,但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弄污了,看起来并不真切。
萧思君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才慢慢道:“他额带上绣的图案似乎是在哪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玉苏蛟听罢盈盈一笑:“念兄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图案与盛着刘三奇人头的匣子上的图案,不是一模一样吗?”
萧思君闻言突然一惊,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来,若真是如此,那这大汉岂不就是魔教中人?再看他带着的锦盒,里面莫不是……
“只怕他那锦盒里也盛着个人头吧。”忽然听到这话,萧思君不禁浑身一抖,扭头看去,这话原来就出自那书生口中。书生说话时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满不在乎,但那音量却被刻意提高,让萧思君听了个真真切切,就好似特意说给他听,以解他心中的疑惑一般。
萧思君再看向那个大汉的时候,却见那大汉面色一沉,双眼如鹰一般紧紧盯着他们与那书生三人,左手伸到桌子上紧紧攥住那锦盒的布包打结处,右手放在桌子下,但想必已经紧紧握住了那把腰刀。萧思君来不及细想那书生是如何知道内情的,猛然起身就打算擒下那个大汉。那大汉当然也早有准备,抬脚便将面前的桌子踢向了萧思君,待萧思君将桌子格开,那大汉已飞身冲出了门外。这一来一回之下,反倒是萧思君失了先机。
待萧思君和玉苏蛟奔出客栈,那大汉已经向人群聚集的市集跑去。萧思君和玉苏蛟对视一眼,便一同上去追赶。那大汉见二人轻功甚好,怕是逃不出他二人的手掌心,狂奔中急忙将身旁一匹马的拴马缰绳砍断,又在马屁股上补了一刀。这马受了惊,猛的嘶鸣一声,撒腿便向萧、玉二人撞来。
这二人的轻功如何了得,只轻轻将身子一闪便让过了惊马。萧思君回头看了一眼惊马去处,却见在一众奔走躲避的人群中,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被撞翻在地,看着狂奔来的惊马一脸恐惧、不知所措。
若追那魔教大汉,必使惊马伤了小女孩性命;若去救了小女孩,只怕那魔教大汉就没了踪影,萧思君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听身边玉苏蛟对他急道:“念兄速去救人,我去追那贼人!”言罢也不问萧思君听没听到,几个起落间已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萧思君不及多想,转身便去追那惊马。但那马受惊后速度极快,萧思君刚刚又有所犹豫,眼看已然追它不上了。那女孩直直盯着奔来的马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满布泪花,但身子却又吓得动弹不得。
正在这关键时刻,一人从旁边闪身出来,挡在了女孩面前。只见这人迎着奔马,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马缰,将身子一旋,使背紧贴着马身子,右手勾到马鞍子上,站定马步,左手拉右手摁,只一发力便将那匹高头大马摁倒在地。萧思君趁势越过马头,稳稳将那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待一切尘埃落定,萧思君将惊魂未定的女孩还给她父母,这才回来这那出手相助之人打招呼。原来那人便是刚刚客栈里的书生。萧思君上前拱手道:“多谢先生仗义相助,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那书生朗声笑道:“小生不才,不过是个乡下的穷酸秀才,为求保身学过两年花拳绣腿,不值一提,名字便是说出来了,想必兄台也没听过。”
萧思君心下暗道:吃顿早饭出手就是一锭金子,哪又这样的穷酸秀才?莫说刚刚身手如电,便是那拉倒奔马的高超外家功夫,又怎能说是花拳绣腿?但既然对方不愿挑明,自己也不便点破,只能回道:“先生过谦了。”
那书生呵呵一笑:“是兄台抬举了。想来兄台还要去追刚刚那位小兄弟,小生就不多做打扰了,我等萍水相逢,望来日有缘再见。”说着对萧思君拱了拱手。
萧思君知道拦不住他,更何况也的确担心玉苏蛟那边的情况,于是也只能道:“后会有期。”那书生说完话转身便走,此时也不回头,只是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大声吟道:“君本海中应龙舞,奈何偏作浅滩泅。劝公莫等真尊现,吓退身侧众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