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对你要求太高。”
“她给我讲题的时候,把眼睛一瞪,问我会不会?吓得我不会也说会。”
家属楼用的公用厕所,在楼道最深处,厕所又脏又黑,一股骚气味,木头门有点稀松摇晃,两人晚上有要方便的感觉,谁也不敢去,只好在家里解决。
“你们班有找对象的没?”平平问美女逄丽。
“我们班里好泛滥啊,我是一点看不出来,都是听别人说才知道,这个喜欢那个,那个喜欢那个。”平平常常扔出一个话题来,自己再接住说,逄丽也不积极回应她,张平平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回应,她知道逄丽一直在听,她是个非常好的听众,你说什么她都不会腻烦。如果她真是一点没有兴趣,张平平会主动变换一个话题。
“唉,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逄丽又摇了摇她那颗放在味道很重的荞麦枕头上的精致脑壳。
“你那表哥还给你写情书吗?”她徐徐地问。
“啥表哥,那是我侄子,我大舅的孙子,哈哈,一个酸文假醋的书呆子。”
“他的信让我们班的张平平收到过,张平平把一封信给拆开在班里念了,确实写得挺酸的,嘿嘿……”
“他妈的,他咋这样?之前他拿错信,都给我送过来呀,我没看出来是拆过的啊,嘿,这兔子!可能是拆完又粘上了。我爸还老觉得他自己多有文化,看给我起的这名字,不男不女的,连男生都能跟我重名。”
“可能自己拆几封,也给你几封吧,也怪你那情人太能写。”
“我们家亲戚因为这事都炸锅了,尤其我大妗,言外之意是我把她孙子招惹成这样的,让我妈好好教育教育我,说是家里可不能出这种事儿……我招他孙子干嘛?他孙子是刘德华?长相也不行哪……我也搞不清楚他们怕啥,还怕我们俩生出小孩来?我们有那么着急吗?”
“你大妗想得挺深哪,还知道‘招惹’,她多大年纪了?”
“她七十多岁了吧,听说年轻的时候可漂亮,现在虽然有很多皱纹,但是一点也不觉得她丑。”
“有的人懂啊,你看那晓芬、丹妮,那是不懂的样子嘛……”
“生孩子,跟懂不懂也没关系……她们几个,哼,确实早熟……”
“你看不见吗?每次上体育课,两人一左一右靠在老师身边,光顾着他们前仰后合地说笑,让咱们自由活动去……”体育课是她们俩个班合在一起上的,是两个好朋友唯一的见面机会。两个班级的女生被编在一起,正好提供更多让她们议论的话题。
“……这就是水性杨花的意思吧……”
平平嘴里说着话,一部分脑子已经睡着。
“我告诉你个秘密啊,有人跟我打听你呢……”
“谁啊?”逄丽问她。
平平嘴巴也合上了,整个人瘫沉下去。
“睡得真快。”
“啊,我刚才说什么呢?”平平突然又激灵一下。
“行了,睡觉吧,明天再说。”
两个人的眼睛都沉甸甸的睁不开。不知过去多久,逄丽突然醒来,发现灯还开着,又光着腿跳下床,把灯关掉。
她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开着灯睡,今天不用。
夜早已过半,那蒙古高原的夜色真清朗啊,水银般的光芒笼罩着大地,月光透过窗户泻了一地,丝丝银线般,把两个女孩的脸映照得雪样洁白,还有那错乱在一起的,舒展柔软的少女肢体。多年后,张平平移居他乡后,再见不到这样的月光,家乡的月亮,永远留驻在她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