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山庄一处独立的小屋内。
带着鹰隼面具的黑衣男子半跪在殷承夙的膝下,口中机械僵硬的复述着。
“孙女是真心恋慕瑞王殿下,哪怕只能与他共度几年,也胜过与其他男子共度一生……”
“你的大表哥周延臣,是我母家侄子,又是护国公府世子,与你一同长大,若你与他成婚,定能一生平平淡淡,喜乐康健……”
枭隼营是由圣祖皇帝时期就传下来的一支皇家暗卫队,为了精准的传递消息,执行任务,枭隼营的暗卫几乎都训练出了过耳不忘的能力。
此时,他正向殷承夙复述着在齐老夫人的房顶上听来的谈话。
两盏茶的时间后,殷承夙敛了下眸子,挥手让他下去。
江流站在一旁,有些不敢说话。
殷承夙却语气平静道。
“派人去取殷承乾和周延臣的血,看他们的血……是否能与我相融。”
*
第二日,小菊从城里来山上找元锦,告诉她齐府最新的消息。
说齐明甫就在今日便要与赵姨娘拜堂完婚,因着齐府人手不够,齐元依便从义王府给他们借了下人过来帮忙,还亲自打点自己母亲和父亲的婚宴。
只可惜齐元依声柔,嘈杂的环境中总是要扯着嗓子喊几遍,下人才能听清她说什么。而义王府的下人不熟悉相府的格局和规矩,办差事儿也办的诸多破陋,磕磕绊绊的,婚宴现场,她老爹齐明甫的脸色一直黑沉沉的呢,想必又是觉得自己丢人了。
元锦和元婉笑了好一阵,两个人又跑去告诉其他人,几个齐府子女对自己父亲的气愤,也终于解去了些。
又过了两天,齐老夫人终于带着几个孩子一同回府,不过甫一回府,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装起了病,齐明甫问老太太,老太太只说他们在雪山上贪玩儿受凉了。
不装病,等着给赵姨娘敬茶叫娘亲么?
反正齐家四个嫡子女,上至齐元启,下至齐元婉,没有一个叫的出来的。
很快,元锦又收到城南江府两位小姐的邀约,说赵老夫人请到了。
元锦只好让芳甸卧在她的床上替她装病,一个人又从齐府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这赵老夫人,才是父亲恩师的正室夫人,赵曹氏只不过是一个姨娘,却凭着手段,将女儿赵姨娘嫁入相府当妾,又在青州老家架空了正妻,一屋子下人,都把她和她的一个儿子一个孙女,当做正经主子看待,正室赵夫人,倒因为出于书香门第,不善争斗,而渐渐被人忽视冷待。
这赵老夫人一定对赵曹氏母女等人有莫大的怨言,从她的身上,或许能够找到其他可以让赵姨娘再也翻不了身的线索。
到了江家的酒楼,表姐江梦婕引她来到一间雅间门口,便对她说。
“赵老夫人说,眼下只肯跟你一个人谈。”
元锦点点头,推门进入。
只见雅间内坐着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妇人,身量瘦削却也慈眉善目,只是仿佛这些年吃了不少苦,眉眼之间看着比赵曹氏还老上几岁,手上也生了冻疮,看着令人心里微酸。
“赵老夫人,千里迢迢请您过来,实在是辛苦你了。”
元锦上前恭敬行了一个晚辈礼。
“这孩子,长这么大啦?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元锦两岁的时候赵大人才去世,赵老夫人带着一大家子回了青州,她肯定是在此之前抱的,元锦肯定也不记得了,但她仍礼貌的笑道。
“难怪我看您十分亲切。”
赵老夫人拍拍身边的凳子,示意她坐过来。
“我曾在路上向你表姐问过你们齐家现下的情况,你表姐也大概和我说了些,孩子,你母亲是个好的,是我们家这对贱妾母女,搅乱了你们幸福平安的日子啊!”
元锦以为她说的是赵姨娘扶正之事,叹了口气。
“的确,这次不知道她们都跟父亲说了什么,父亲执意要将赵姨娘扶正,此时我是万万不能认可的,听闻在青州,赵曹氏携庶子对您也多有苛待,能否给我讲讲都有些什么事?还有关于赵姨娘的事情,我想要有更多她们品行败坏的证据,逼着父亲休弃了她。”
那赵老夫人摇了摇头。
“我说的不只是这一件事,孩子,是我从前对她们心慈手软,这才让她们在老爷死了之后,对我反咬一口,还做了那么多……唉!你们都被骗了!”
听到赵老夫人这样说,元锦的睫毛颤了颤,骤的抬起了些。
直觉告诉她,赵老夫人接下来说的话,一定有她想要的东西。
果然,赵老夫人缓缓说道。
“当年,我家老爷突发疾病,卧病在床,心中记挂庶女齐元依还没有个依靠,便叫我安排,让她随我一同回青州,同老爷看中的一个男子成婚。
那个男子,是我们在青州的族人里替她挑选的一个,人品有口皆碑,家世也与她匹配。可没想到,老爷的病来的那么急,那么猛,留下这嘱托后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从前,赵曹氏和赵姝玉都还对我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夫人,母亲,可自从老爷去世后,她们便好像变了一副嘴脸。
她们先是伪造了老爷的遗嘱,到齐府,说我家老爷要相爷纳赵姝玉为妾,我听到这消息震惊不已,可是阻止不了,揭穿她们,又恐她们的所作所为影响我家老爷身后的声名和清誉,所以只能一个人,带着家仆庶子,背负着有负老爷嘱托的愧疚,回了青州老家。”
元锦听到这消息,顿时僵在那里。
当年的事情,元锦还没出生,但也知道一些,父亲本是向母亲立誓,此生只有母亲一个妻子的。
可是,当赵姨娘拿着父亲恩师的书信上门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恩师的遗言,父亲又不忍辜负,最终还是娘亲体谅,同意了那赵姨娘进门。
听说赵姨娘进门后,父亲并不太喜欢她,只对她以礼相待,后来母亲怀上了自己,父亲便不知怎的,喝醉了酒,在赵姨娘房里与她有了夫妻之实,很快又有了齐元依。
自那以后,听说父亲与母亲的关系就逐渐僵化,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