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自然知道大隋的气数已尽，起码从他造反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知道大隋没得救了，这些话自然不用楚源来告诉他。

“我已经扶持了杨侗。”王世充指着中军大帐一旁的行宫，嘴角上扬，“既然杨广已经失踪了，这对于我而言是好事。”毕竟，这样一来他扶持的杨侗便是合法的皇帝了，“所以你最好是选择跟着我！”

“哦？”楚源深吸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了王世充眼神中的意思，看来他已经是完全知道自己的来历了。他苦笑了一声，自己做了这么多，还是一眼就被他看穿，也是一桩糊涂的事情。“你好像知道我的来历了？”

王世充回头看了楚源一眼，“能够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横扫朔方，河东，又能在克鲁伦河北岸斩杀始毕可汗的人，天下之大未曾见一人。你的名声早就在大隋境内传开了。”他笑吟吟地看着楚源，就像是看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眼神是睿智的。

嘶！

楚源倒吸了一口冷气。

能够征战天下的反王没有一个是善茬。

果真大意了。

楚源苦笑了一声，“我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

王世充道：“我不明白你来洛阳做什么？”

他心里想即便是李唐想要攻取洛阳，也应该派出大军过来。楚源一个人单枪匹马进入洛阳城是做什么？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楚源迟疑了一下，想着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思前想后，他知道谎言是无法重复的，毕竟说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掩盖，总有圆不了的一刻。索性不如将真话说出来为好。

“是想要杨广死。”楚源说，“若是杨广不死的话，大家扶持的皇帝都不是合法的。”

毕竟——

在这个乱世中，皇室子弟多的是，谁都想要扶持一个傀儡，占据道德上的制高点。虽然这样做无异于是掩耳盗铃，不过百姓相信就行了。洛阳是东都，处于中原腹地。其实在军事中有着得中原者得天下的说法，这洛阳自然是有着帝王之气，又是古都。王世充自然想要占据这个天然的地盘。

李家从河东起兵，能够拿下长安城也是有着逐鹿中原的实力。

在王世充的眼中这都不是重要的事情，他认为谁的地盘大，兵力多，谁就能够获胜，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更为重要的是他想要招降楚源。

这是不世出的人才，能够被李渊收拢在麾下自然也是能够被他招揽的。

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王世充认为自己就是隋末的一伯乐。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留在我这里。”王世充端起一碗酒，“你即便是让宇文化及走都是没有问题的。”

楚源陷入了深深的深思当中。“看来我没得选择了。”他苦笑了一声，“但是我也是带着任务来的。”楚源抬起头盯着王世充道：“我们也想占据洛阳！”他的脸上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神色。他这是不准备背叛李家的打算，这是一种决心。

王世充摇了摇头：“你真的不明白吗？听说在长安你已经跟你的老丈人闹翻了脸，现在和李世民一起做事？”他迟疑了一下，目光紧紧地盯着楚源，一字一顿，“功高震主这四个字你应该听过。”他又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作为一名乱世中的将领，能力越大，被清算的风险就越大。这便是功高震主的道理。因为一名将领能够在乱世之中有着机会出人头地，那全是看在主公给机会的面子上。可是一旦将领的能力远远超过主公，亦或者主公手下将领，那么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道理。

当然功臣也有封赏的，只是楚源这功劳已经到了无法封赏的地步了。

楚源迟疑了一下道：“我相信李二。”

王世充道：“李二未必会相信你。”

楚源道：“但是我们之间已经展开合作了。”

王世充狭促地笑了一声，嗓子挤出干巴巴的声音，道：“合作？真是有意思的话，在主公和将领之间没有合作，只有服从。况且你只是李家的一个女婿而已，真的以为关陇贵族和世家子弟会支持你不成？”他已经可以预料楚源的未来。这样子的功臣除了造反，要么只有被杀的一条路。荣华富贵是给那些混日子的人享用的。

“我了解李二相当于了解我自己。”楚源说，他说的都是实话，“天下间谁人都有可能击杀功臣，唯独李二不会杀。”

王世充道：“为什么？”

楚源道：“因为李二本身的能力也不差，最为重要的是他还很年轻。”

王世充的眼睛亮了，道：“你看我年轻吗？”

楚源摇头，道：“你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王世充一怔，他并没有生气，确实，他的年纪不小了，能不能在乱世之中成就一番帝王伟业还是一个未知数。他等不及了，这是属于他最好的时代，一旦错过了，就还是臣子。

“没有人想要一直跪着。”

楚源迟疑了一下，道：“是的，有人给自己跪着的话确实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何况是九五之尊的位置呢？”

王世充沉默了一阵子，盯着楚源道：“所以你的意思？”

楚源道：“我还是属于李家的人，我来这里就是想要劝你放宇文化及一条生路，他已经疯了。”其实，他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就是杨广现在生死未知，留着宇文化及一定有着用处的。当然楚源并没有想好是什么用处。

王世充笑了道：“既然是你的请求，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楚源眼睛亮了，道：“你这是同意了？”

王世充道：“当然。”

楚源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没有附加条件？”他真的不敢相信这王世充能够这么轻易的答应自己的要求，毕竟他刚刚拒绝了王世充的要求。按照道理而言，一般人都会恼羞成怒的。

王世充道：“当然有。”

嘶！

楚源怔住，良久，才道：“什么条件？”

王世充一拍手，几十名刀斧手从中军大帐外冲了进来，将楚源围困在其中，笑吟吟道：“当然是要把你留在我这里，舒舒服服地待上一段时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