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卡莲摸着自己的妹妹发烫的脑袋,自己将额头贴在妹妹的额头上,好烫。
卡莲的脸上渐渐浮现深邃的大海深处还要黑色的恐惧,伊娜终于发高烧了,她影影约约觉得,应该会有这么一天。
她知道,就像是每天日出一样,伊娜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流浪生活。
她需要的是王宫医师的看护,是安静环境的修养,能够在柔软的大床上睡觉,可是现在她的手里却拿着织针,向着为姐姐缝好下一件衣物。
这本不该是她要受的苦。
卡莲的思维突然像是跌进自责的深渊,那里一边吹来可怕的风,风告诉她,伊娜会成为累赘,或许这样死了才是最好的,她一个人活得最好。
她在心里诅咒这个念头,自己怎么能这样想?简直是十恶不赦,这时候她忘掉自己无情的父亲,相信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冷漠的人,自己竟然隐隐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欣喜,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好像就在山崖的对面等着自己。
这时候,感受到额头微微的触感的伊娜从睡梦中苏醒,她的脑袋酥酥麻麻的,宛如坠进了蜘蛛的网,柔软而令人麻痹,无法挣脱。
她艰难地爬起身,履行自己在这个家里的职责。
早上对着努力加油的姐姐说。“早上好。”晚上则对累了一天的姐姐说。“欢迎回家。”
当妹妹疲惫的一声“欢迎回家”过后,她再度闭上了朦胧的眼睛。
这一声令卡莲的身体陷入僵硬,她似乎已经能够看见自己被绑在火柱上的样子了,自己为自己施加的死刑,内心彻底扼杀那愚蠢的想法,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意志,只有保护好伊娜,自己才能从这种罪恶感中得到救赎。
卡莲将面包还有巧克力放在这里,自己带着全部的钱,准备冲到药店去买药,首先就是退烧药。
冬天还没有过去,希望妹妹只是感染风寒。
卡莲像神明祈祷,唯独不要带走她,唯独不要让伊娜离开自己,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就算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也可以,给伊娜一个公平的世界,让她这样可爱的孩子得到爱与关怀吧。
带着钱,卡莲到了药店,她焦急地询问医生有没有退烧药。
“医生,给我退烧药,我有钱。”
一脸胡子戴着金边眼睛的医生看了看脏兮兮的卡莲,以为她是个男孩子。
“你们这些小鬼,要买药叫你父母来,我不能把药卖给小孩。”
“求您了,只是退烧药而已,我妹妹发高烧了。”
医生的嘴里发出厌烦地呼声。
“脏兮兮的臭小子,我们这里不给你们这些家伙卖药,给我滚出去。”
卡莲被那只大手一推,轰到外面,自己茫然地站起身。
她看着药店,既然这个药店不买,那就去别的药店买。
但是好几家药店都是这样,他们是正规药店,买药必须让大人来。
卡莲以为,这些卑鄙的大人是嫌弃自己脏,嫌弃自己是流浪孩童。
在一个孩子眼里,这些人俨然成为了无法原谅的敌人,但是卡莲还得忍气吞声。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能够买给她药的店家。
既然那些正规店家不肯给她药,那就去地下医生那里去买,反正是一些没有正牌执照的家伙,但是有药卖就可以。
终于在花光全身的钱,卡莲买回了退烧药。
她满怀着希望回到那个废品回收战,自己制作的小小的家,或许吃了药之后,妹妹的烧就会退掉,那时她就可以原谅自己了,自己还能好好爱护她。
当卡莲伸出手,将自己小家的门帘打开之后,却发现原本睡在那的妹妹不在那里。
“伊娜???????????????????????????????????”
“———————————————————————————————你在哪里?”
一根弦断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卡莲的哪个部分俨然已经坏掉了。
······
这时候,那些曾经教卡莲偷东西的那群孩子一边跑着,其中一人手里拿着开封的巧克力棒,另一个人嘴边带着面包屑,还有最壮的那个人背着陷入昏迷的伊娜。
他们跑在漆黑的小巷里,在去往贫民窟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