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顶部,某间特殊的私人病房。
病房环境极好,是个疗养修身的好地方,可惜的是,男人沉睡着,从进来后就再没睁开眼过,完全不曾享受这一切。
他在做一个梦。
做一个不知什么开始,更不知何时结束的梦。
“叮铃。”耳边清脆悦动响起的,是风铃摇摆舞动出的旋律。
脚边便是溪流,水是温润的,水面雾气萦绕,身前不远处有朵朵莲花开绽,轻荡涟漪,透着一丝出然。男人无声地跋涉着,尽管周遭景色可谓上乘,但他依旧看也不看一眼。
因为,他……
——他只想走出去,他只想……离开这里。
他已经快要记不清了。
记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记不清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时间恍若被施加了某种奇妙的魔法,在这安然沉静的世界里,某种界限被模糊了,可又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阻拦着他一般。
溪水是温暖的,像是恋人轻柔暖心的慵懒怀抱,男人记得好像以前是有过这样一个人的,只是她从不会露出这样的姿态。
很温暖,却也沉重到让人难以前行,重到男人往前的每一步,都像是在用力挣脱束缚一般。
雾气笼罩着潺潺溪水,明明几步就能走到岸边,但男人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只是在跋涉这趟走不完的路。
路漫漫其修远兮。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男人能看见的只有莲花。
莲花好像是没有变化一般,男人记得它的开绽,可印象里面,却没有半点凋谢的记忆。
他很难得地做出前进之外的举动,脑袋很轻微地摆动,尽管只是一丝弧度,但男人的目光却朝上看去。
“没有变化……天空似乎也一样。”
天空仿佛永远都是同样的颜色,半明半暗,既像早晨又像傍晚。
他在想,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担心的吧。”男人其实已经记不清了,那道倩影变得模糊,他很不甘心,却无能为力。
会模糊的不止这些,但他却只在意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男人脚步一顿,眼底有火光掠过,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是薪火也是星火,那把盛燃而起的野火无声蔓延。
恍若曼陀罗般的花纹悄然盛放,男人眼中被火焰吞没……不,那是席卷,前所未有的光灿然生辉,黄金色的明辉让那双眼夺目起来。
但是没有用。
不,是还不够!
男人第一次地,在这里微微轻启唇角,犹如太古般飘摇传荡下来的歌声响彻于此,带着零星度尽波劫的沧桑寂寥,他声音低沉而忧郁,一遍又一遍地吟诵咏唱着。
眼前很突然地被一片杂七杂八的东西给充盈塞满,但却又恍若浮光掠影般,只是走马观花地一闪而过,随即,便是消泯。
人体视觉残留下来大量凌乱的线条,点缀着男人观测世界的视角,背景上跳动着青紫色的、蛇一样的线条,仿佛像是活了一般,它们在摒除最初的杂乱无章后,便逐渐增生了某种秩序。
说是井然,却也不尽然。
开眼看世界,触目既是光。
言灵.先知。
男人黄金瞳怒燃起来,放射炽烈的光,眼前光怪陆离,于顷刻间百转千回,线条时近时远,常有不同的图案交织出来,可随即便会分崩离析,但还是不够!
他能看懂,他能理解眼前的一切,但是依旧不够!
还差一点!
就只差一点!
他还缺少……一个机会!
望不穿迷雾的前路,就走不出去,男人还缺少一个破局的机会。
单是内部,是无法突破樊笼的,想要打破眼前的一切,就势必需要一个人在外引导,两边发力,才能创造机会!
但是,现在还有谁会记得他呢……
男人眼神黯淡下来,他还是记不清,想不起来,但隐约间却也能意识到,这世间,怕是早已便无知他之人。
很不甘心呢。
他怎么可能甘心!
男人重重地攒紧了拳头,心底里像是存在那么一口火。
挣脱桎梏释放出来的黄金瞳,恍若永不停歇的机械一般,源于身体深处的血脉力量,一点一点地被挖掘启封,自四肢百骸涌汇而来。
“咚咚!”
男人向前踏出一步,又仿佛没有移动!
或许是无用功,但他显然没有后退的余地,所谓海阔天空,若没有经受过投入和用力的痛楚,又有谁能理解那之后的决绝!
或是幸与不幸,他的抉择真的迎来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