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爸爸”世杰指着小区门口的林孝礼拉拉姐姐的衣角。

“这孩子，这么长时间没见还是这个样子”林孝礼也看到了他们，率先走了过来，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塞在世杰的口袋里。还别说，跟他的衣服还蛮配。

田雨早早地站在楼下，林致也有半年没见到妈妈，眼窝有些发酸，一低头，眼泪差点就要流了下来。

田雨倒是一改以往的冷漠，也不像次的癫狂。她也着一身红衣，戴着帽子，比以前好像瘦了点。

“世杰，”她弯下腰想去抱他，脸的笑容满面，眼神却冷的让人发寒。

世杰有些害怕，躲在林致后面。

“妈妈”林致走前，抱住了她。这个在世杰没有出生前的女子也是充满阳光的，也是每年会拉着林致看灯会的母亲，还会给她梳小辫唱儿歌。林致升学参加同学会，这个母亲也是盛装出席，惊艳众人的。

如今，她瘦成一把把，苍老的像六十岁。

田雨也不管世杰的胆怯，自顾自的招呼起来，“快快快，进屋，外面冷”，林氏父子两个一头雾水，紧随其后。

老屋依旧很干净，每隔两个礼拜就有人打扫。但一走进去就能感受到它的冰冷，全无生息。林致牵着世杰站在自己住了好几年的房间里，当时她搬家，只剩下床板，连最喜欢的穿衣镜都搬走了。

“姐姐，我们为什么回来？”世杰大了，想到之前夜里回老家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害怕。

“乖”林致蹲下身没有接话，她看着世杰的眼睛，缓缓的说着“妈妈打来电话，说想我们了，明天就过年了，我们一起陪陪她好吧，”她顿了一下，想想又加了一句“爸爸，今天也回来了，过年嘛，一家子团团圆圆”。

“唔”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林致贴着对联，林孝礼依旧在厨房忙活，大家好像如往年般一样，脸却都没有笑容。就连世杰在客厅看着电视，都有些心不在焉，每每回头张望看着姐姐。

“来，你最喜欢的”田雨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在林致碗里。

“谢谢妈”林致有些酸楚“最近有点忙，给您打电话一直没有接……”

“没事”田雨笑了“红烧肉你最爱吃，可是妈妈一直没有学会”，语气里有些遗憾。

一旁的林孝礼讪讪的。

“今天喝点酒吧”她转脸看向她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男人，像是乞求般。

是的，她是能喝点酒的，曾经也是顶着“林夫人”头衔出入各类酒会。

林孝礼自始至终没有说话，默默地拿出酒杯。

“我19岁遇到你，就有了林致，想想我今年……”田雨一杯酒下肚，红了眼眶“我今年多大了，我也不记得了，好像刚40？”

“妈妈”林致打断她的话“今天过年，苦脸不吉利。”

“对对对”田雨恍然大悟般看着世杰“世杰过来，让妈妈抱抱”

见世杰还在犹豫，林致起身推了他一下“世杰，过去，让妈妈抱抱”。

“多好，都快七岁了，七岁的孩子这么高了啊”田雨的泪一下涌了出来。摩挲着世杰的手呜咽道“我的孩子呢？也会这般高？”

“够了”林孝礼终于忍不住了，拉开了他俩，低声喝到“好好过个年也不安生，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田雨也不气恼，回坐到椅子，又闷了一口酒。

过了八点，这家各怀心事的年夜饭告一段落，林孝礼急着回去，林致追了出来。

“爸爸”半年来她第一次叫他“你真的不要这个家了么？”

林孝礼怔住了，回头看着她，像是下定了决心。

“致儿”他的沉痛语气和今天过年的气氛明显不搭“我和你妈妈五年前就离婚了”。

“轰～啪”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林致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只看见有个人大喊“有人跳楼了”。像是三楼的那个老太太，声音尖利又凄惨，不对，她不是几年前就去世了么？那是二楼的那个宝妈，不对，前年听说她老公偷人，她离家出走了，那会是谁，声音清晰又有点恍惚。

慢慢的，慢慢的，大批的人涌了过去，林致看到她父亲慌张的脸色，不对，是惨白的，他慢慢瘫软在地，张大嘴巴干嚎着。

林致记得自己像是扒开了人群使劲看，但好像总是看不清脸，一袭的红衣，血溅了一地。

很快，120来了，很快，110也来了。

田雨，在除夕夜当晚，选择了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