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们总是很容易就适应了社会的变化,而他却不能像别的男性一样轻易成为有钱人。好沮丧!
朱盛庸带着他年轻的烦恼,迎着5月深夜清冷的风,往斜土路家的方向赶。
虽然在沙田公寓买了房,由于新房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结婚之前,他并不打算住进去。日常,他还是住在斜土路父母家,并按月向父母缴纳饭费。
上海外环线一期工程正干得热火朝天,即使在深夜,作业灯还亮着,远远可见。报纸上说它将于1998年的12月1日建成。
在看不见的地方,逸仙高架路也正在建设。那是上海第一条由区引进外资兴建的高架路,不过,要2年后才能建成。
朱盛庸走路回家的时候,不住地问自己:他这这一辈子,是否有机会像外公一样功成名就,庇荫家人?还是,最终只能像爸爸一样庸庸碌碌过一生?
未来不确定,唯有抓住当下。
朱盛庸痛定思痛,觉得能抓的当下就是节约。他今天,真的不该出于愧疚而不加约束任由冯嫣花钱!
朱盛庸为三分之一的月薪而懊恼不已时,绝对想不到,十年之后,他会连翻了三倍的月薪都看不眼里!
徒步从衡山路走到斜土路的家,朱盛庸当晚睡得意外得好。兴许是足够劳累。
接下来的周末,朱盛庸的婚房经过数月来的货比三家,终于布置好了窗帘和沙发。
冯妍既不满意廉价感十足的窗帘,也不满意劣质感藏也藏不住的组合沙发。只是,朱盛庸的态度比任何时候都强势,冯妍只好退让。
她想的是,大不了结婚的时候她重新买质量好的。
之所以没有阻止朱盛庸买办,是因为,她在婚房买定之后,日渐觉得沙田公寓实在过于遥远。
住惯市区的市区的她,渐渐生出一个想法:让朱爸爸和朱妈妈住沙田公寓,腾出来的市区二室户装修后做婚房。
这个想法不便于直说,毕竟提出买新房的人是她的妈妈。
冯嫣心里藏得住沟壑,耐心等待说的时机。
朱盛中憋了两周之后,终于吐言:他不想再找任何工作,他不想再给任何人打工,他想给自己打工!
“什么意思?”朱爸爸大睁着双眼问。
“他想创业!想自己当老板!”朱妈妈表情里藏着失落。
这个答案,在两周前她惊然喊一声“中中”,并与之无声对望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希望过去的两周里长子能冷静下来,看来,并没有。
“不行!”朱爸爸大喝一声,“我们家没有做生意的人!我们不懂!肯定不会成功的!”
朱盛中瞬间就火大起来,他拼命指责爸爸妈妈的负面教育,从小到大,总是什么事还没有做就一口断定不会成功,他受够了这种情绪勒索!
“为什么别的父母会鼓励孩子而你们却不会?”
“为什么别的父母允许孩子试错你们却不肯?”
“知道我为什么考上全上海最好的上海中学也没什么大出息了吧?因为有你们穷拖我后腿!”
“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要孩子了吧?因为我实在厌倦死这样辛苦又无奈地活着了!”
“我讨厌被束手束脚!”
“我讨厌你们以爱的名义规劝我!”
“我讨厌我的梦想还没有全力去追逐你们就预判不会成功!”
“我讨厌你们这个样子!”
朱盛中额头和脖颈处的青筋毕露,两眼发红,嘶吼着拍桌子,扔报纸。
朱妈妈双眼微湿,嘴唇隐隐发抖。
兰婷的眼泪直接无声流了出来。
朱爸爸颓然垂着双手,后背明显塌下去一截。
大概只有朱盛庸,没有被发飙的哥哥震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