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孤儿没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名字,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出生于平谷县,只是简单的被生父生母遗弃在那里。或许是饥荒逃难时路过这里而被遗弃也说不定。
孤儿从未对父母有什么映像,所以也不怨恨他的父母,甚至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的。
他没有被饿死,而是被一个路过的剑客救下带走并抚养长大,等他一点点长大,他发现那名剑客并非什么良善质朴之人,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黑道独行杀手,且他专做平常杀手不敢做之事,专杀所谓不能杀之人。
而对方救下这个孤儿也并非出于一时之善,而是需要一个能够将他剑法传承下去的人,黑道杀手剑客心知肚明——做他这份行当注定活不了太久。
这个江湖的危险本就是不可想象,而他又选择了最为危险的职业。
“每多杀一个人就是在朝死亡多走一步。”这是杀手剑客经常会对自己收养的这个孤儿说出的话。
“你如果要活的长久一些,就不要走我的路。学会了我的剑法,可以去老老实实的做个捕快,然后娶妻生子,生老病死。但你得记得把我的剑法再传下去,不要让它失传。”
孤儿点头应允,但他从不这么想,在其看来杀手才是自己的向往,他已经习惯了跟随剑客闯荡江湖,也亲手用剑法杀过人,从开始的颤颤巍巍,到后来的麻木冰冷。
孤儿同样心知肚明。除了杀人他不可能,也没能力再去做别的事情,那位剑客把自己引上了这条路,他就不能再回头了。
在这个孤儿十四岁的时候,杀手剑客外出执行刺杀任务,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已是少年的他有了第一份感情:酸楚和悲伤。
只因知道自己的“养父”再也回不来了,在流露出情感之余也有了一种宿命感,他觉得自己终于应该上路了。
就是这个时候,黑道出现一位新的杀手剑客,他没有任何名字,杀人只报出一个地名,平谷。那是他的家乡。
被他剑法刺中的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除了眉心会留下一个小红点,久而久之一个叫平谷一点红的名号流传了出来。
年轻的杀手很受用这个名号,他做好了自己总有一天会和师父一样死去的准备,只有一点奢求他要干干净净的死去,不能像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一样满身污泥死在垃圾堆里,再仍由尸体被野狗野猫分食。
他的洁癖就是这样慢慢形成的,开始还很轻微,直到一年以后,他的洁癖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以至于每天都会洗十几次手,甚至还研发了制作了各种瓶瓶罐罐的洗面奶,洗发水,洗手液,沐浴露。
也正因如此,他的开销越来越大,吃的东西要对皮肤好,住的地方不能脏乱差,穿的衣服不能粗制滥造,就连普普通通常用的桌椅板凳也要擦拭几十遍。
总结来说,平谷一点红是一个比女人还要雍容华贵,挑三拣四的家伙。
盐帮是杀手的福音,虽然平谷一点红独来独往,从不会加入某个门派帮会,但他们之间确实多次存在合作,只因为盐帮出手阔绰,往往只是杀一个普通的小角色出手就给近百两银子,开销巨大的一点红当然没有理由不同意了。
这一次关中盟主大会,盐帮花费重金找来了几个高手,为的就是要夺下盟主的名号,虽然在官府眼皮子底下搞动作危险性巨大、但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名气一旦打响,以后生意版图就会向全国范围拓展,到时候整个盐帮富可敌国,连官府都要忌惮三分。
平谷一点红住在盐帮私购的一家宅院里,子时未到,他烧了一壶开水,又从井里打来一盆凉水打算做一次全身清洁。
就在一点红把水倒进澡桶里的时候,忽然面色微变,眼中闪出一道寒芒,他即便洗澡的时候也是剑不离身的,在察觉到四周弥漫的杀意时,一点红出手了。他左手抓着水瓢将滚烫的开水一洒,水花四溅的同时,红衣剑客拔剑朝着夜色凭空刺出一剑。
这一剑刺破了一颗落下的水珠,也同时刺中了一个目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传来了一阵痛苦的闷哼,一点红不顾剑尖处传来的轻微震动感,猛然收剑,然后右手一挥,甩掉剑身上的血迹在地上留下一块块血点。
“真脏啊。”平谷一点红冷笑一声,然后原地转了一圈道:“你们有几个人就一起上吧。”
好像是为了宣告一点红的判断正确,黑暗之中走出五个身穿夜行衣,拿着狭刀的杀手,他们双目警惕,经验丰富,迅速把敌人围在中间。
“方便说说你们是谁派来的吗?这样我如果死了化身厉鬼也好能找到一个索命的主。”
五个黑衣人不打算说话,语言对于杀手来说是毫无必要的东西,交流更是影响杀人的阻碍,看见目标拿着手里的刀,砍下去杀死他就是全部。
下一瞬他们动手了,五个人从五个位置进攻,手中狭刀的动作也都不一样,一人飞身而起倒拿刀柄割的是咽喉,两人倾倒身子朝前窜出。他们左手轻轻摸在刀刃上,右手随手准备借力横劈意在砍断敌人的双腿。
剩下两个杀手则是一前一后,分别伸直刀尖刺的是一点红的心脏。
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平谷一点红没有了退后的选择。必须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否则必死无疑。而他选择的突破点是攻向自己头顶的杀手。
只见平谷一点红双腿猛一发力,左手很快掐了一个剑决借此找准了敌人的破绽,然后反手倒握住长剑,全身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幅度的圈。
几乎是同时,剑客的内力将剑鞘弹出,狠狠砸在身后的敌人身上,然后借着这股力量,一点红的身体忽然倒着撞向头顶的那个敌人。
长剑的剑面和狭刀的刀面相撞,铮铮作响,响声之下,那一剑居然生生刺穿了敌人的眉心,而攻向一点红的那把刀却擦着咽喉撩过,仅仅切断了一撮发丝。
又一个杀手倒下,仍然是眉心中剑,平谷一点红翻身落地,将剑上血迹一扬,殷红的血珠在黑夜中飞舞,红衣少年真气翻涌,衣诀翩翩这一剑刺向了第三个杀手。
白玉汤早已站在阴影里,暗中窥视着眼前的这场暗杀,正是那五个杀手的武功,让他确定了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