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两人的生活很简单,如果简洁点概括,那就是练习、练习、重复地练习!
只要有机会下马休息,盖瑞就会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将伊格尼法印的释放过程演示给自己的学生看,瓦尔在这时也会表现出惊人的耐心,虚心请教着老师。
其实瓦尔完全有了修习下一个法印的资格,但盖瑞打定主意要好好地给他夯实基础。伊格尼法印学起来不难,但是要做到操控自如的地步还是很考验猎魔人使用法印的基本功的,反复练习能够强化瓦尔对魔力的感应和控制,就好比铁匠学徒在真正地打铁前要学会熟练地用风箱调整火候。
日子就在赶路与学习中飞逝,他们穿过了草木丛生的马格·戴拉平原,渡过了白浪滚滚的伊莲娜河,当看到那种著名的蓝色玫瑰时,猎魔人们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那赛尔。
两人刚刚过河,载着他们的渔夫收到报酬后,调转船头向河对面他的捕鱼小屋驶去。
眼前是一块宽阔平坦的三角洲,靠近水流的区域是一片黄褐色的浅滩,由被奔流的河水裹挟着冲刷到岸边的泥沙沉积而成。两人刚才走过留下的脚印清晰可见,凹陷下去的地方渗透出了浅浅的一层河水,在阳光照射下粼粼地反射着亮光。
三角洲高于浅滩和水面的部分长满了野草,这些野草的根部深深地扎在了深黑色的肥沃土壤里,既从其中吸取着养分,也起到固土的作用,避免了三角洲的水土流失。
最引人注目的,还属三角洲中心那一大丛长势茂盛的深蓝色玫瑰。玫瑰带刺的茎秆笔直地挺立着,椭圆形的绿叶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下肆意地舒张,在微风的吹拂下随着顶部深蓝色的花朵微微摇晃。眼下已是六月末尾,普通玫瑰的花期刚过,但这种那赛尔特产的玫瑰显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在同类渐渐凋零的时节仍然肆无忌惮地怒放。
瓦尔走过去,小心地避开尖刺摘下了一朵,仔细的观察着。蓝色玫瑰要比常见的玫瑰大上一圈。他撇下了一片靛蓝色的花瓣,发现它的边缘带有轻微的紫色晕影,接着将它放在鼻前深嗅了一口。花朵中有普通玫瑰特有的那种带着涩味的芬芳,但要比普通玫瑰浓烈一些。
“真漂亮啊。”瓦尔感叹道。他朝三角洲顶端的沙嘴部位望去,发现来自北方和东方的两条支流在这里交汇成一条,流向遥远的西方的大海。
“老师,我们接下来怎么走?”瓦尔问道。
“顺着往北的支流走。河流边总会有一些村镇的。”盖瑞轻轻地说,像是也陶醉在这片美景中。
……
五天后,傍晚。
“这座城市,以前一定很宏伟!”瓦尔看着眼前规模宏大的废墟说。
“那也得是很久以前了,”盖瑞从马背上卸下了行李和马鞍,让它能够好好休息,“起码我十几年前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它就是这幅样子。”
两人给今晚找到的歇息地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屋子,房顶早就不在,只有四周长满苔藓的墙壁,虽然不能遮雨,但好歹还能挡挡风。
这已经是这片城市的废墟中能找到的最好的房子。外面的残垣断壁大多都被泥土、苔藓、各种植物覆盖,估计再过几十年,人类在这块土地上活动的痕迹就会被大自然轻松地抹去。
瓦尔开始生起篝火,最近这活一直归他干。他熟练地使用出伊格尼法印,射出一团小火苗,点燃了引火的枯枝。一小股火焰在枯枝上跳跃着,舔舐着旁边大块的木材。木材开始燃烧,缕缕青烟升起,并随着火势的逐渐扩大而消失不见。
瓦尔很满意这个结果,学了快有一个月,他终于算是完全掌握了伊格尼法印。
一旁的盖瑞来到篝火旁蹲下,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铁壶,往里面放了几块肉干,再用水袋给铁壶灌满了水,最后将铁壶盖上盖子放在篝火上加热。
等到铁壶里的水沸腾,肉干会煮散开,再往里面加一点盐,肉汤就煮好了。虽然这样的肉汤味道一般,但他们需要用它来帮助咽下干硬的面包。
一个不速之客却在两个人煮汤的时候到来。
仍然是盖瑞先发现的他,但是瓦尔很快也察觉了,因为来者掩藏自己接近目标的技巧很糟糕,尽管他确实在很努力地隐藏自己。
瓦尔和盖瑞都很放松,这样的人他们在旅途中碰到过很多,大多数是走亲戚的村民、赶路的行脚商之类的普通人,看到篝火的光线,或是闻到食物的香气就会情不自禁地靠近过来,但是又害怕篝火边的是劫匪坏人,不敢直接上前。
动作会暴露来者的身份。面对无害的人,他们往往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
两人默不作声地等了一阵,不远处的陌生人又移动了自己的位置,靠近了一点,躲到了一道参差不齐的矮墙后面,其实矮墙根本遮不住他,两个猎魔人都看到了他的动作。
肉汤煮好了,盖瑞拿出铁壶放到一旁的地上,打开壶盖,一股热汽冒了出来,撒盐,香味更浓郁了。
瓦尔他敢打赌那个陌生人一定在吞咽口水,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还不出来?嘿!那边的,我看到你了!出来吧!”瓦尔沉不住气。
俩人看到矮墙后的黑影颤抖了一下,有一瞬间他似乎想逃,但最终还是慢吞吞的挪过了身子,试探着朝这边走来。
陌生人来到了篝火旁,橙红色的火焰照亮他的相貌。他的目光呆滞,脸上被灰尘覆盖,乱糟糟的头发里有很多杂草,穿在外面的衣服破烂不堪,已经认不出来原来的款式,衣服的表面满是污渍,糊满了泥巴、绿色的草汁,还有其他植物五颜六色的汁液。
看到陌生人凄惨的样子,两人有点吃惊。
瓦尔拿出一块面包,放在肉汤里浸了一下,在陌生人面前晃了晃:“吃吗?”
陌生人似乎很饿,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面包,大口地咀嚼吞咽着。在他吃东西的时候,瓦尔多次询问他的情况,但陌生人一言不发。
等他吃完,瓦尔又给了他一块。两人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陌生一连吃了五块面包,拒绝了瓦尔递过来的第六块,瓦尔又拿自己的木碗给他盛了半碗汤,陌生人也一块喝下了。
喝完汤,陌生人拿自己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巴,说出了第一句话:“谢谢。”
“不客气。”瓦尔客气地回答,“你叫什么?”
“阿瑞潘。”
“那么,阿瑞潘,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阿瑞潘忧伤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瓦尔还想再问,但盖瑞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瓦尔于是闭上了嘴巴。
阿瑞潘发了一会呆,然后站了起来,朝两人鞠了一躬,往篝火外走去。
“嘿,既然你不愿意说自己的事情,那你能给我们指下路吗?”瓦尔问道。
阿瑞潘转过身来,以迟缓的语调回应道:“好心的先生们,你们想去哪里?”
“北方,我主要是想问问,前面还有村子或镇子吗?我们路上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废墟。”
“别去北方!起码别走这条路,绕道吧!”阿瑞潘突然变的惊恐而悲伤,“我的货物……我的哥哥……”
“怎么了?”
“怪物!它们从泥土里钻出来,挥舞着爪子攻击我们!我不该来的,我不该来的……”阿瑞潘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