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一叶而知天下秋,神州大地虽然还未至初秋时节,但也到了暮夏,天气逐渐转凉。长势不好的树叶也有一些开始从树枝上面掉落下来。
在九五城的时候,还是仲夏时节。眼下已经出城走了几天,树叶的叶边镶上了一圈枯萎的金黄色,偶有几片叶子年岁较大,落到地上来,却也终究只是少数。
云藏锋拿到了破败客栈水井底下刻在石壁上的无尽剑法之后就选择启程了。头里一天进城的时候就和一个船家商量好了,要顺着京杭大运河而下杭州,继而取道池府,转而到达江宁郡城。
走的时候,玉娘目送着云藏锋和胡璃驾着马车离开。
云藏锋驱车在前,胡璃乖巧坐在马车车门的幕帘后面。伴随着嘀嘀笃笃的马蹄声,实木镶板的马车摇摇晃晃地越走越远。
“玉娘姐姐好可怜啊。”胡璃从幕帘后面微微探出一点头来,小声地在云藏锋的耳朵边上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试探一般地去观察云藏锋的脸,想要从云藏锋脸色的变化中看出一些什么来。
胡璃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她本来就涉世未深,宛如一张白纸。目前这张白纸上面自己染上了各种各样的学说思想,这都是胡璃自己找来看的。这些学说思想当中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是终归是善良、温柔的思想占据了大多数。
人都有恻隐之心,说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也好,说是仁者爱人也罢,总之,人就是有一种同情心。看到即将被宰杀的动物,就会觉得这个动物很是可怜,舍不得去吃他的肉,更别说要亲手杀死一只动物了。
只是人的这一种恻隐之心会随着生活的打磨和不断去突破而被渐渐隐去,最后有的人会成为屠夫,而有的人会成为路边突事件的冷血漠视者。
所以,胡璃就是动了这一种恻隐之心。玉娘和她从本质上来说都已经不能算作是人,在这个人类世界中生存着,本就是一种异类。独自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已经是一件孤独的事情了,更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说话,那一种孤独光是想想就让胡璃全身冰冷。
为了让玉娘可以不再那么可怜,胡璃想要带着玉娘跟他们一起上路,一路上也可以说说话,聊以慰藉两人的孤独。但是胡璃又怕云藏锋觉得她多事,不敢明着告诉他,就只好从旁试探。
可惜胡璃还只是一只初出茅庐的小狐狸,没有老狐狸那样极为深沉的城府和以假乱真的演技,所以云藏锋猜到了一点胡璃的心思,但是他想要逗逗胡璃,于是说道:“是啊,玉娘是够可怜的。那样的身世就已经足够悲惨了,还要一个人面临着没人能看见,没人能听见的孤独感,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姑娘。”
“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玉娘姐姐真的是一个勇敢的姑娘,要是能够帮帮她就好了。”胡璃听到云藏锋也认可她的想法,不由得激动起来,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公子,我们能不能带着玉娘姐姐跟我们一起去江宁郡城啊。”
既然已经决心要逗弄一下胡璃,那么在说到这种关键的问题的时候,云藏锋就不会轻易地答应下来,他故作沉吟地说道:“我觉得不行。一来,玉娘自己也没有提出要跟我们一起走,我觉得我们一厢情愿地要替别人做主也不太好二来,人鬼殊途,玉娘始终和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免得招惹上麻烦。”
听到云藏锋这些话,胡璃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了胸口,实在是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难受至极。
她心里想到自己也是一只妖兽,照着云藏锋的说法,莫不是自己也是一个带来麻烦的累赘。心里想着,她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待在云藏锋的身边,哪怕是就待在破败客栈里面同玉娘说说话也比跟着云藏锋要强得多。
只见胡璃飞快地翻下了马车,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站起身来往着破旧客栈的方向跑去。
幸好马车还是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面,马儿奔跑的度不算很快,否则胡璃一定会受一些伤的。
胡璃一边跑着,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心里的委屈和难受一股脑的涌上来,她告诉自己要坚强一些,不能哭,可是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只有不断地擦拭着,可是刚刚擦干,眼泪就又流淌了出来。
胡璃跳车的一瞬间,云藏锋就懵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让一向无比乖巧的胡璃产生这么大的反应。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答应她的请求,胡璃对她脾气,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是胡璃的性格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略微一琢磨,云藏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想明白了胡璃跳车而走的原因,只怪自己说话的时候只图一时的口舌之快,没有过多地想到胡璃的感受。
眼看着胡璃已经跑远了,这个时候调转马车已经来不及了,大路上人群拥挤,马车掉头困难,云藏锋心里也是十分着急,顾不得马车和车上的行礼,立马跳下车来去追胡璃,一边追就一边呼喊胡璃的名字。
胡璃心里有万般的委屈却说不出来,她听到了云藏锋在后面呼唤她的声音,可是她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她心里明白,此刻一回头就会扑到云藏锋的怀里去,此刻一出声,必定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