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藏锋只说了一句:“我答应你,在你病之前,我一定赶到欧阳家为你治病。不论是否能娶你为妻,你我既然有这等缘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病而无动于衷。哪怕你我行了周公之礼,相信以欧阳家的实力,不少青年才俊还是愿意入赘欧阳家的,加上红袖你国色天香,自然少不了追求者。”
后面还准备说什么,欧阳红袖却不愿意往下听了,将云藏锋赶出房门,第二天一早便孤身赶回了欧阳堡去,云藏锋想追却也追不上了。又待了两天,云藏锋将“化龙诀”的吐纳功夫悉数告知了李秣陵之后才离开蜀山,想起离开渝州城时遇到的中年汉子是恒峰的朋友,也是恒峰生前所见的最后几个人,自己应当去拜访拜访。于是便有了上船之事。
云藏锋起初闻不惯老船夫的旱烟味,觉得呛,之后每晚都在甲板上,一老一顾自想着自己的事情,只有那旱烟的烟雾袅绕两人之间,云藏锋便渐渐习惯了这味道,反而觉得比较好闻。
这大半个月来,从渝州城出,经汉口,过荆州,转长沙,一路上也见了不少人不少事。有自己锁着双手双脚,带着一个小姑娘在身边的酒肉和尚,有一对女比男强的恩爱夫妻,有千杯不倒的老翁,也有杀人如麻的孩子,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在长沙遇到的那个酒肉和尚最是令人印象深刻。那天商船靠岸,因为长沙的货物比较多,要下一大批,就已经要弄到日落了,第二天还有一位主顾要装一点货上船。
老船夫便拿了些散碎银两分给诸位船工,让他们好吃好喝的休息一晚,只需在子时以前回到船上来,不得耽误第二天开工,而他自己则和一个**岁大的孩子留守船上。
长沙历来是水路重城,守卫森严,所以安全问题倒是不用怎么考虑,也就用不了这么多船工守着了。不曾想,货物还要比想象中多一些,十来个船工下了大半天,也还是弄到了日落了快一个时辰之后才下完货物。
刚下完货物,船工们忙不迭的向船工告辞,拿着手里分到的银子急急忙忙的向城里走去,银子不多,最多只能给十几个船工叫几斤酒肉,只是少有这般自由时日,人人心里都觉得欢愉罢了。
船工们拉着云藏锋一块去,往时都是这位小兄弟自掏腰包请他们打牙祭,人人心里虽然欢喜,终究觉得过意不去,这次逮着一个机会便想着请回来,故此,又一人添了几吊钱,摆了好一桌,请云藏锋吃席。
礼尚往来,人情世故向来如此,有来有往,才有往来。云藏锋本不愿去,却架不住一群汉子的热情,半推半就的坐到了上席,饭桌上推杯换盏,酒令如雷,只吃得酒足饭饱,最后倒还差店老板一些银钱,说不得云藏锋又自己掏钱把这个缺口给堵上。
诸位船工面色赧然,纷纷说道:“等这一趟差走完,领了工钱,一定要请云兄弟在扬州好好吃一顿。扬州是云兄弟的地头,说不得还要劳烦云兄弟带兄弟们去那些巷子里逛逛,看看江南女子的白嫩胸脯了。”
云藏锋看着这些粗犷汉子摇了摇头,这些人虽然粗俗了一些,却不为非作歹,要找女人也是憋了月余的工钱去青楼找两个叫不起价钱的便宜姑娘睡一宿便罢,只是这其中的感情倒是真挚的很。
虽然有那么些心眼,不过是市侩之心,要说那些心狠手辣,城府似海还是要数那些饱读诗书的圣贤子弟。
席间,云藏锋借口撒尿出来透口气。云藏锋酒量虽好,却也不想显摆,倘若一个人喝倒了这十几个粗犷汉子,岂不是惹人怀疑?他不想这些人把他当做一个异类。
至于酒桌之上尿遁一说,在座都是喝酒的人,当即相视一笑,也没有怀疑便让云藏锋去了。云藏锋出得门来,对着墙角撒了一泡尿,抖了一抖,便听到北边传来铁链拖地的响声。
起初认为是夜里办案的官差牵引了重犯经过此处,不过细听之后才现,戴手铐脚镣之人步履稳健,气息绵长,却是一个精通拳脚的高手,身旁之人脚步沉重,呼吸之间好似完全不懂吐纳之法,但是落地轻巧,应该是个不足十岁的孩童。
云藏锋只叹了一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便转身回了酒楼之中。年幼时与无尘走江湖,无尘教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闲事莫管,热闹莫凑,否则麻烦上身而不自知,或许是举手之劳,可是江湖上潭深水浊,又岂能哪里都是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