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玄演打眼望去,竹林中人虽不少,都是血战之后,残存的乡兵,如今躲在此处。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嘉定人,找的藏身之地,那些清兵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城中年轻力壮的大多战死了,貌美的女子妇人,也都遭了毒手...
就在外面的街道上,被木钉将手脚钉住,衣不蔽体的女人尸体,多不胜数。更惨的是那些没死的,受尽了屈辱和折磨。
侯玄演根据前世的记忆,知道此时清兵志得意满,防守十分松懈。再过几天,一个叫朱瑛的外来人带着五十个人,就将清兵赶出了嘉定。
可是眼前这些人,能用么...
他们眼神涣散,麻木的站在那里,看着人群中间的主仆两人。大败来的太突然了,十几万人众志成城,没想到一天就败了。这固然是因为他们只是一群不愿剃头的乡民,更重要的是,指挥者自己的父亲和叔父黄淳耀也都是不知兵的读书人。
龚自方挤出了人群,他们家世代是嘉定当地的士绅,两个哥哥已经战死了。香火鼎盛的一个望族,如今阖家只剩下这个男人,凄凄惶惶脚步虚浮。
“玄演,我们这些人推举你爹做主事,现在全城死的就剩我们几个了。你爹死了,你是侯家长子,要挑起这个重担呐,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侯玄演脑中莫名想到后世电影中,犹太人被屠杀的时候,宁远跪着闭眼等死,都不愿反抗的画面。这些百姓又何尝不是,清兵屠城,他们中很多人挨了一刀还在跪地大喊:“都爷饶命..”直到清兵好整以暇地砍出第二刀、第三刀...
管他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拿起地上的火把,将木堆点燃,看着火中的亲人,侯玄演朗声说道:“家乡老弱妇孺尽被屠戮,咱们身为嘉定男儿,都应该战死。如今留着这一条命,只是为了报仇而已,难道还要缩在此处等着别人来杀么。”
杨恕眼中精光大盛,暗道,这才是老爷的种!
其他人虽然有心杀贼报仇,但是这次失败的阴影太大了,十几万人都无法战胜的对手,绝望在每个人心中悄然滋生。他们不怯战,但是怯败...
龚自方将众人表现收在眼底,心底已经有了计较。在龚家三兄弟中,他是读书最没出息的,但是于人情练达,心思玲珑至极。长兄如父,幼儿稚女,娇妻美妾尽数被杀。这样的大仇,龚老三无论如何都要报的。
他上前一步,提高了嗓音,亲切地拍了拍肩膀说道:“玄演,你这一次死而复生,莫非是受了什么神灵搭救?”
他生怕侯玄演书呆子气发作,众目睽睽下,又不好做什么暗示。只能暗暗使劲,下掌力气大一点,希望侯玄演能领会。
可怜的侯玄演,肩膀上本就疼痛的伤处,又挨了一巴掌。疼得龇牙咧嘴,众人只当他回忆起什么事情,抻着脑袋等他讲述。毕竟死而复生,可是件稀奇的事情。
侯玄演刚想骂人,突然看到龚自方在那里挤眉弄眼,顿时明白过来。
着哇!我怎么没想到,牛鬼蛇神这一套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吃香的。陈胜吴广都知道在鱼肚子里塞一个“大楚兴陈胜王”的布条;刘邦砍了条长虫,号称赤帝斩白帝;元末的草莽英雄们在黄河埋上个石头人,刻上“莫道石人一只眼,搅动黄河天下反。”这些人手段相似,而且每一次都效果奇佳。手底下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豁出命去就开始造反。
酝酿了下情绪,让自己看上去振奋一点后,侯玄演开始了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