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走近,急切地问:“澹台有消息了是吗?”
西崽小心地向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关注他俩,才说话了。
“林小姐,次巡捕跟您了解澹台先生身份时,我记得您说他是大学讲师,还是位无线电破译专家?”
“没错。”月儿道。
西崽从衣袋里拿出一张信笺,说:“林小姐,您看看这封信会不会是澹台先生的。”
月儿连忙拿过稿纸,无怪西崽会询问澹台身份,信全部是数字,没有一个汉字或可辨识的外文词汇,完全就是天书。
“这是哪儿来的?”月儿虽然看不懂面内容,但她认得这字迹,与澹台过去给她写的情信落款的日期相似,大概率是澹台的!她满含希望地看着纸的数字,迫切想知道内容。
西崽说:“今早老板让我到储物室取雨棚,一进门便看到地掉着一个厚厚的信封,打开看,整整七页纸。”
“七页?”月儿一愣。
“对,七页。每一页面都写得密密麻麻,但通篇没有一个正常文字,完全不晓得什么意思。起初我以为是老板用来记账的。但后来又觉得不对,老板没必要用信纸算账,更没必要装在信封里。忽然想到周您和巡捕的对话,说澹台先生是无线电专家,我于是想这会不会是密码之类的东西。”
月儿对他后面讲的全不感兴趣,她道:“先生贵姓?”
虽然西崽看去比她大不了多少,但郑重起见,她还是称其先生。
西崽说:“不敢当,叫我阿潘就好。”
“阿潘,其余六页信纸呢?”她看着阿潘精明的眼睛,猜到一种可能性,但还是想确定一下。
果然,阿潘的答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林小姐,其余六页纸在我家里,我希望您先通过这一页确定一下此信是否澹台先生的,如果是,那么剩下六页纸……我认为我有资格在获取报酬的情况下再交给您。”
这封信对月儿来说价值非凡,虽然西崽索要报酬不太仗义,但在这物欲横流的海滩,也并不令人意外。
月儿很果断,说:“你开价吧。”她虽然没有钱,但也知道与他多说无益,且听他开个价再论。
西崽一愣,说:“林小姐不验证一下么?或者说林小姐已经看懂了面的内容?”
“没看懂,但我决定买单。”
西崽不假思索道:“两百块现大洋!”
月儿没有吃惊,这种在人命关天的事情都能索要报酬的人,多半会狮子大开口,不足为怪!
月儿平日胆小如鼠,但她最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做到冷静从容。
她思虑片刻,道:“阿潘,两百块我一时拿不出,如果你我拖延下去,你得不到报酬,信在你手中就是一沓废纸,师兄的事情也无从查起,他也回不来。与其双方这样毫无意义地僵持,不如这样,我有十二块,先作为首付款给你,你就当是在生死关头帮我师兄一把,假如他还活着,回头我让他补答剩余的钱。如果他真有不测,那我补给你!”
十二块说出来是有些寒碜了,但这是她能拿出的全部!显然,并没有打动阿潘,阿潘抱歉地笑笑,说:“林小姐,二百块一文不能少,这一页就算赠送,您先拿回去研究吧。”
他说着便要走,月儿连忙唤住他:“阿潘,你看这样行吗?我把现有的十二块先给你,其余的给你打欠条,容后凑齐再给你,但信先给我好吗?”
西崽始终保持着服务生式的礼貌笑容,说:“抱歉林小姐,不可以。而且您不必试图说服我,其余六页在我公寓,并不在身,我夜班还要到仙乐斯兼职,时间不早了,失陪。”
西崽二十来岁,但混迹鱼龙混杂的海滩多年,怎看不出月儿是在哄他。
月儿着急,恳切道:“阿潘先生,这封信可能关乎师兄的生死,你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西崽遗憾摇头,说:“海滩哪一天不死人呢?林小姐,再会,希望您尽快筹到钱。”
说着拦了一辆黄包车走了。
在海滩当服务生,很少有人会花钱坐代步工具,十里洋场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力,年轻健壮如服务生,他们怎舍得把钱花在这面,再远的路程,也只靠两条腿赶过去,而阿潘此时潇洒地拦了一辆黄包车,月儿晓得他是出于一种暴发心态。他认准了二百块大洋指日可待,于是花钱便立刻阔绰了。
月儿望着黄包车在暮色中缓缓远去,晓得没有钱是万万讨不到那六页信的,她无计可施,只好先尽快把手的这一页破译出来。的办法是让父亲帮她破译,但想到师兄那天电话中意味难明的叮嘱,她还是决定不告诉任何人,包括家人!
不求助于父亲,就只能自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