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掉魂那天郑神机使也在五明山。”苏老太爷从对沙神机使的思念中抽离出来,“不巧的是,我那会儿正在鬼门关转悠,不能与他叙旧。”撩起眼帘见高傥依旧神色如常,讪讪道:“开个玩笑。高指挥使莫怪。人老了,就爱絮叨。”
“您与郑神机使平素没有往来?”高傥注视着苏老太爷,“你们以前也是同僚,还一起办差。为何您对沙神机使如此牵挂却对郑神机使不咸不淡呢?”
“我这人心软,见不得别人受苦。沙神机使得了失心疯又不知所踪。我要是不念着他不想着他,那还叫个人吗?”苏老太爷捏着巾子抿抿眼角,“郑神机使能跑能跳的,再说又同在京城,只要想见什么时候都能见。不过,高指挥使倒是提醒我了。郑神机使差点折在寿安寺。改天我得瞅空跟他见见面。人生无常,世事无常啊。这人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歉然一笑,“瞧我,说这些丧气话作甚?高指挥使吃糕。”
高傥拈起块五香糕,“您大可不必跟我兜圈子。我来到府不是为了套您的话,或是憋着坏给您定罪。而是……”话未说完,将五香糕整个放进嘴里,眸中带笑嚼起来。
瞅着怎么那么瘆人呢?
苏老太爷静静等着。
高傥咽下五香糕,挑眉道:“顾家尚有一点血脉。这事儿,您听说了吧?”
“血脉?”苏老太爷惊诧的瞪圆眼睛,“怎么会?当年顾府下都砍了头。最小的孩子就是顾大奶奶产下的死胎,她肚子里那个不作数。顾怀德法力再高也没办法起死回生吧?这……您是不是弄错了?”
一句句疑问既是问高傥也是问他自己。笺纸所写的“遗珠”二字根本就是有人在故弄玄虚。至于目的……就是浑水摸鱼。
定是如此。
且慢且慢,高傥又是从哪儿收到的这股邪风?他会不会知道有那张罗纹砑花笺的存在?
应该不会吧?苏老太爷暗暗安慰自己,并告诫自己万万不能露出哪怕半点破绽。
“弄错?”高傥呵呵地笑了,“您是在怀疑武德卫探听消息的能力?没有切实把握,我会乱说?而今办案,不兴欺哄蒙诈骗那套了。”挺起胸膛,直视着苏老太爷,目光锐利的像是能把人心剖出来看个究竟,“想必您也听说了,陆五姑娘已经是我的下属了。只要我带着她去顾府走一遭,就能知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皱起眉头又松开,眼神里带着埋怨,“若不是皇长孙殿下需要她去刑部查……”握拳掩唇轻轻咳了咳,“我不好跟皇长孙抢人,等那边完事儿了再去顾府好了。”
苏老太爷眉头松开,“哎呦,那感情好。我也想知道那几个竖子是谁的人。害得我这么多年意难平啊意难平!”手掌重重拍在桌,震得杯盘碗碟发出一连串脆响。
“您见笑了。”苏老太爷满脸歉疚,“按说年纪大了,不该动怒。可我就是这事儿放不下。您吃糕,吃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