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天气开始慢慢转凉。有侍女陆陆续续送进了几床厚厚的被子,那张原本能躺下三个人的大床,被被子堆的满满当当的。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这床到底是用来装被子的呢还是用来躺人的呢?
她也懒得再叫人搬出去,铺了两层被褥,床上软乎乎的,特别像是躺在现代的床垫上。
她自个盖一张被子,一张叠放在身侧,还剩下一张,她给馒头搭了个小窝,省的馒头一天到晚说她抢它被子。
天气越来越冷,谷内的气温似乎降的比外面的还要快。随之而来的,是这具身体越来越差。
从前两年她醒来以后,感个冒发个烧流个鼻涕,那都是家常便饭的事。可自从天气转凉了以后,她出现更严重的现象。
她咳血了。
起初的时候,是跟馒头耍着嘴皮子,说笑间,突然就流了鼻血,殷红的鲜血滴落在白嫩的手背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她微微前倾着头,馒头一边用冷水帮她拍着额头止血,一边着急的说服她赶紧回去。
她紧了紧握着的拳头没有回话。
再后来些,她开始咳血了,虽然不多,但刺眼的红色似乎在无声的提醒着她——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馒头已经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最晚明年开春的时候,不管她愿不愿意,它都要送她回去了。
馒头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就像她也不明白一样。她只是觉得,她好像还有什么没有去做,还未来得及去做,她若是这么走了,肯定会后悔的。
她的直觉向来都是准的。
身体越来越虚弱,但她不知道逞强给谁看,总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明明以前半点胭脂都不沾的人,现在在屋子里头都要在苍白的脸上、唇上抹上厚厚的胭脂红。
馒头问她为何在房里也要伪装,她愣了好一会,脑子里出现的是那年南宫洛逃婚被她骗回来后突然闯入她房间的场景。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如果哪天他突然像以前那样闯进来,看到她现在这副鬼模样该怎么办?
她晃了晃脑袋,笑着跟馒头说道:“女生天生都是爱美的,在屋里头也一样。”
一个清冷的早晨,她从睡梦中惊醒,胸口处翻江倒海般恶心,一股浓浓的铁锈味从喉间蔓延至整个口腔,她趴在床边干呕出血来。
馒头被她的动静吵醒,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慢慢缓下来,过了好一会渐渐好转。
她用手帕擦了擦嘴边残余的鲜血,紧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养神。
馒头不知从哪搬来了块镜子抵到她的眼前,胖乎乎的小手戳着镜子里那个苍白的人脸,满脸担心的说道:“大大,你看看你的样子,你该回去了。”
镜子里的那张脸惨白的不见一丝血色,像是抹了层厚厚的白粉。苍白的嘴唇上裂开一道道沟壑,死皮微微的掀起,嘴角还未擦干净的鲜血已经干涸,同一滴红墨水落在白纸上,病态的突兀。
她愣愣的想:还好没回千百门,还好有个傀儡替代她,还好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还好。
“大大!”馒头瞪大眼睛唤她,双腮气的鼓鼓的。
她揉了揉它的脑袋,温柔的笑着:“馒头,再等等吧。”
她近乎偏执的又低声的呢喃着:“再等等吧。”
等什么呢?
她一时也想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