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未歇。
坐在马车前是男子身板挺得笔直,墨黑的发丝迎着晨风肆意飘飞。
“少爷,外头风大,您快进来歇歇吧。”从马车内忽然探出一只头来,瞧见自家少爷眼底的乌青,以及一夜间冒出的胡茬,出声之人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那人又将一个用黄纸裹了的烧饼递了出去,“自打夫人出了事您便再没吃过半点东西,这样下去身子怎么扛得住,多少吃些吧。”
依旧没有回应,马车内伸出的饼子在半空中举了半晌最终还是默默缩了回去。自从昨日得知夫人死讯他家少爷便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平素里浑身都带着一股子暖意,如今却是由内而外的散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他知晓自家少爷是极重孝道的男儿,若不是父母亲对他寄予的希冀太大、一心盼着他出人头地,他其实是不愿离家太远的。
离家五年,少爷一直勤于学业,一连斩获秀才举人之名,眼看着便要入京预备着秋试,哪知这个节骨眼上夫人却在前往益州许家探望爱子的路上突发急病而亡!
“少爷,这还有一封信件,昨日便送来了,您要不”话未说完那人又低声埋怨了自己一句,少爷同官府一番交涉后,天未亮便带上夫人的尸首欲赶回老家安葬夫人,连口水都不曾喝过,哪里还会有心思看信。
苏七着了丫鬟出去打听,发觉许锦言果然不在此次赴宴之列,猜想许锦言大抵是送母回乡了,苏七转而又将思绪转回了秦氏身死一事之上。
昨日夜半江铁生便着人将他搜集到的消息告知于她,秦氏在福满楼忽然殒命一事官府也着人调查了一番,最终确认秦氏是突发急病而亡,但江铁生却觉着秦氏身边那个小姑娘有些不对劲,具体事宜他还会继续追查下去。
此时苏府的宴会正有条不紊的进行,虽算不上觥筹交错,但也是其乐融融。出于男女之别,宴会是分了男女两方进行的,男子们在外院谈天说地,女子们则在内院闲话家常。
苏七私心里本想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清风居里哪里都不去,无奈许莲打着人手不够、要带着她多同别家的千金多些往来的名头,非要让她出席,不仅出席还要陪在许莲的身边。
若不是顾念着苏青渊的脸面,苏七其实是不介意扶了许莲的这个面子的,不过念着许莲在明面上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措来,她也就不介意陪着许莲好好演这场戏了。
“呀,林夫人,咱们可有好些年不见了,怎么你看起了似乎比从前还要年轻了许多?有什么保养的法子,可不要藏掖着不告诉小妹。”许莲带着苏七、苏芳菲在园子里逛着,时不时便要与恰好遇上的夫人闲聊几句。
“是陆夫人啊,您可真是好气色,妹妹我可真是羡慕,听说您的爱子在学业上极有建树,实在是羡煞妹妹了。”
“潘姐姐,咱们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莲儿这心里啊,时常记挂得紧,今日可算是见着姐姐了。”
眼见着许莲同身份各异的后宅夫人们闲谈说话,苏七反而瞧出几分趣味来了。明眼人皆看得清楚,许莲在面对官家夫人、商户夫人时态度可是大有不同,不过尽管不同她在面对所有人时皆是一副温柔和顺的模样,举止端庄有礼,见人时总带了三分笑,轻易让人厌恶不起来。
苏七愈发后悔自己没有带上纸笔,同为女子,许莲的演技她还是佩服的,若能学了她的精髓将来也更容易伪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