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恹儿并不是自恋狂,可当她对镜梳妆之时,都会不知不觉中沉浸于镜中女子之美,想要得到镜中的那个女人。
李易明显不是对自己不感兴趣,但他却能以极快的速度克制住自己,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只是一白丁。
再联想到李易对自己寥寥数语间下了绊子,区区九字中算计谋面……
此人……颇善智谋,城府极深!
李易自然没有风恹儿想的境界高深,其实他只是有些清醒罢了。
有些东西好则好矣,让人爱而欲得。可你在动手得到此物前,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守住。否则即便得到了,也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譬如一代枭雄孙坚,意外获得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可不待他得意多久,便因为此宝惨遭横死……
李易重活一世,对“活下去”三个字无比看重,自然不会因为区区美色送葬自己的生命。
“李公子,恹儿没有什么才艺,仅对琴艺有所涉猎,公子可愿听恹儿一曲?”风恹儿巧笑嫣然。
李易知道她是自谦,柳河方才说她是琴棋书画俱通的奇才,她又岂是只对琴艺有所涉猎这般简单?
李易客气点头:“既然姑娘有意奏曲,那在下就只好洗耳倾听了。”
明星见面会时,花魁给客人单独演唱,是一个普遍的流程。李易虽不通音律,也只好遵守规矩,按流程办事。
风恹儿微微一笑,抱来一只古琴,她那如葱白般的玉指轻轻拨动琴弦,一首绝佳的琴曲便随之奏响。
李易不通音律,却懂得欣赏,他只觉得这首曲子优美且细腻,弹琴的人美貌且温柔,倒是晕晕然有几分陶醉。
风恹儿一边弹奏一边偷偷观察着李易的面目神情,见他表情并无对此曲有所感触,心里不禁生疑。
难道李易听不懂此曲深意,他真的是个普通的白丁?
不对,不对,以他那般高深的城府,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白丁!
原来,此曲名为《平沙落雁》,乃是唐代陈子昂所作,此曲借大雁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心有大志者听闻此曲无不心潮澎湃,尤其是在风恹儿高超的琴艺之下,但凡有志者,岂能不动容?
可是眼前的这个李易……
虽然陶醉,却完全没有应该有的情绪……
难道他在控制情绪?何等高深的城府!
一曲终罢,风恹儿对李易又高看了几眼。
殊不知,李易是真的听不出此曲真意。再者说……他确实没什么雄心壮志,他来到这个时代什么势力都没有,是以完全没有争权夺利的想法,只想混吃等死。
曲子终于奏完,李易也有些不耐烦了。曲子虽然好听,可他来找风恹儿可不是为了听曲儿,他还是要办正事的。
风恹儿收好了琴,引李易到饭桌宴饮。她热情地为李易倒了杯酒,然后不动声色地问道:“李公子,恹儿初来妙玉阁,对此地人杰相识不多,不知公子在本县可有什么良师益友为恹儿引荐?”
风恹儿问李易的良师益友,是想旁敲侧击李易的势力底细。
“良师益友?”这倒是把李易问住了,他魂穿过来的这具身体的原主平庸普通,不学无术,连书也不怎么读过,更别提拜过什么良师,他连老师都没拜过!
原主真真应了那句话: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至于益友……
我有大将楚平,可战寡妇;又有小弟柳河,死不殓容。此二人,可为益友乎?
李易摇头苦笑,不好意思提起这两个败类。
见李易含糊其辞,风恹儿却道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想透露底细。思忖再三后,风恹儿便直接问向李易的身世。
李易家境贫寒,其父早死,记忆中完全没有印象,如今上面只有一位病重的老母。再之后,便没有什么亲族了。
李易机缘巧合占了原主的身体,是以也想着报答原主,可了解过原主的身世后,却发现除了为他赡养老母外,实也做不了什么。
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在本地一打听便能得知,所以李易没有隐瞒地告诉了风恹儿。
风恹儿表面上点头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
因为李易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一丝一毫地犹豫都没有,完全像是托词,像在背书。而且他说的事情和自己探听来的信息没有任何出入,简直滴水不露。
他说得这么痛快,反而不像是真的!风恹儿如此想到。
被风恹儿问了几句,李易也开始问向风恹儿:“敢问风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风恹儿一愣,不知他问这话的意义何在,姑且含糊回答道:“心仪之人……女孩子可不能轻易喜欢某个人呢……”
李易又问道:“那倘若……风姑娘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不幸为歹人所害,风姑娘该当如何?”
风恹儿皱起了眉,她忽然想起了被赵宋害死的父皇母后,心中不由怆然。
片刻后,风恹儿正襟危坐,清冷说道:“若是如此,那恹儿只好为所爱之人报仇,矢志不渝、至死方休!若不能为所爱之人报仇,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李易大喜,既然风恹儿是这个态度的话,他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伸手入怀取出那死者的翠玉手镯,双手递了过去:“风姑娘,可识此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