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他们碰巧遇到一辆马车,马车的马夫与主家都是有冒险精神的外乡人,想来边境经商,对元安城这座边陲城镇其实并没有了解,完全不知道这里山匪盛行,而他们也是极幸运的一路上未遇上任何山匪洗劫掳虐。
祁墨辰虽然灰头土脸、发髻散乱衣衫邋遢褴褛似个肮脏的乞丐,但他这身份着实是管用得很。
对方一听说祁墨辰的身份,从一开始的嫌弃鄙夷甚至恶言相向,随后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点头哈腰恭请他们上车,一路上各种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套近乎,呱噪得很,不过在祁墨辰欠下了一笔人情债后,总算是不要单纯靠两条腿一步一步走回城去。
待回到府中,他便迫不及待的钻入房中洗漱更衣,而夕瑶被安置在锦香阁,虽然是婢女们加紧仓促打扫出来的,但屋内干净整洁,陈设布置的也还算清新雅致。
夕瑶对房中的一切都好奇得紧,四处盘弄着摆设用品,这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她第一次在凡间生活,毕竟上一次错误的凡间体验以刚入凡尘便被人捆了起来封入棺中而终结。
就在她把玩着掌心小巧精致的脂粉香盒时,款款而入一个稚嫩模样的豆蔻少女拘礼俯身对着她行礼道:“姑娘,奴婢是将军派来服侍您的婢女,奴婢名唤冬雪,日后必定悉心照顾姑娘。”
夕瑶以前不管是在冥界还是之后去了九重天,都是我行我素惯了的,从未有人服侍过她,这副拘谨恭顺的样子倒是让她不太习惯。
“日后不必如此拘谨,唤我夕瑶就好。”
这下冬雪原本就低着头索性低垂的更低了。
冬雪惊恐施礼道:“奴婢不敢,将军吩咐您是将军府的贵客,奴婢必须好生服侍姑娘,奴婢身份卑贱不敢乱了尊卑礼仪。”
夕瑶放下掌上的脂粉盒,面色略有不快道:“我这里不需要什么尊卑礼仪,也没什么特殊的规矩,一味墨守成规反而坏了兴致。”
见她似有不悦之意,冬雪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唯唯诺诺的站在原地垂拉着个脑袋,双手紧握在一起互相揉捏来消除不安感。
看她年纪尚幼性格软弱,夕瑶也无意惊吓她,干脆语气和顺着套近乎让她紧绷的状态能有所松缓。
将冬雪的过往家境了解了一番后,冬雪眉头渐舒唇角露出笑意,夕瑶干脆乘热打铁又转而聊到祁墨辰的八卦上。
这一聊便是许久,话匣子一打开冬雪也算彻底没了一开始的拘谨,就像卸下了最坚实最重的盔甲,整个人一下轻松了许多。
夕瑶得知冬雪是附近农户的女儿,家境贫寒父母便将她变卖入了将军府做了后院打扫粗使的婢女,每个月的月钱她都原封不动送回家,家人再也不用忍饥挨饿风餐露宿,而她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日子也算是安稳。
所以她才失了平常少女活泼的心性,在将军府一直循规蹈矩谨慎服侍,做一个少言安分之人,生怕哪一点没做好被发卖至别处或是赶出府去,这样家人许会断了生计。
至于祁墨辰的事,冬雪这个平日不得见的丫头知晓的并不全面,仅仅从几个老姑姑那听说祁墨辰有个青梅竹马远在京城,待祁墨辰调任回京便会上门用厚礼提亲求娶。
其余的便是他如何专一、如何爱慕着那个女子的片面与一些不靠谱的八卦。
一开始看着冬雪刻板,一但放松心境谈起八卦可是深情并茂,滔滔不绝,还正巧了夕瑶就喜欢听八卦。
以前在九重天时上神们一个个孤傲高冷,成天板着个臭脸恨不得像欠他们几条命一样,哪有什么八卦可言,她为了解闷也就只能平日里看看俗世话本,或是去月老那蹭姻缘镜像看真实现场版情人的爱恨情仇生死别离,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如今这种八卦方式倒是让她欢喜得很,两个人因为八卦竟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之后冬雪便安心的留在夕瑶的身边,稚嫩青春的脸上总是要有笑意阳光才能对得上一生仅一次豆蔻年华的稚嫩纯真。
自从回了将军府,足足过了三日祁墨辰从未出现在她眼前,也就派人送了些胭脂水粉、锦衣绫罗和一些生活所需之物。
夕瑶也慵懒的整日待在屋内拉着冬雪唠家长里短的,这三日她足不出户倒是透过冬雪的描述将整个将军府的阁院与一部分人都有了个初步了解。
第四日她实在是在屋内憋不住了,便让冬雪去膳房让人炖些银耳羹,支开了冬雪她独自按照冬雪先前的描述去找祁墨辰的书房算算账。
祁墨辰的书房在锦香阁的东面,正对着一处宽敞的花园,花园中栽种着金桂,淡黄色的花朵悬于枝头,香味清雅扑鼻,中间假山乱石嶙峋,周边还围绕着许多繁花争艳。
夕瑶痴痴地站在花园外侧,看着这些娇艳的花朵,心间五味杂陈,泛起埋藏在心间深处的记忆,她鼻子微酸眸中满溢水色,过去了再久那段记忆都像是横亘在心间的一根刺,每一次想起便往里进一分。
她掌心中化形出一朵鲜艳怒放的红莲,她的眉间也立刻浮现出红莲印记,眸华一闪整个花园被一道突然而起的熊熊烈火所包围吞噬。
“走水啦!走水啦!”附近做工的小厮突见大火燃烧扯着嗓子奋力叫喊道。
祁墨辰正在书房翻阅着讲述妖魔之物的古籍抄本,被这一嘈杂声音所惊,推开门才发现整个花园陷入了火海之中,黑烟袅袅热浪逼人,而在花园旁站着的俏丽身影让他从茫然顿然怒火中烧。
他怒气冲冲地快走至夕瑶身侧,眸光冷冽,狠戾地语调质问道:“你是有病啊,没事干放火烧花花草草的玩,好好的院子又是哪里招你…惹…”
祁墨辰脱口说了一堆埋怨责备之语,却在瞥见她脸颊上的晶莹泪痕时瞬间声音减低直至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