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渡坐下道:“你便非要阻难我吗?”
邱泽似乎多年不曾说话,仿佛在凌渡离开的十几年里这副口舌便从未开过只言片语,声音苦涩难堪,“你明知会失败,不如一起看一次结局,这棋局的结果,你就不好奇吗?”
凌渡再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
失败,这或许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只是多有不甘罢了。邱泽想看这结局,凌渡何尝不想,纪元这个创造万物的缥缈之物,谁又能执掌一二呢。
浮图。
一年后,南寰覆灭的消息恐惧在每一位修士的心里。浮图四地,唯东原最盛,但谁人不知那南寰只是不争罢了,而今一个如此强大的地域顷刻间毁于一旦,无人不惊,无人不恐。而做下这一切的便是帝江之身的天乞。
“南寰源观,七十二化灵,三十六灭劫天宫更是有着从未展露的力量,如今全都毁于一人之手?谁!难道他是仙吗?”
在东原有如此一个地方,此地只有寥寥的三人,一人负剑,一人捏符,一人两手空空。方才的话便是从负剑之人口中所出。
“凌云,你猜不到吗?”两手空空的老者,目光似乎看淡了一切,“李单客,你呢?”
而那位两手空空的老者便是邻比之,这三位便是东原二环的势力,剑符身三道。曾与天乞最早接触的便是邻比之,而后在南寰的神秘老者也是他,只是当时的天乞没有认出罢了,毕竟是二环之人,创造银白鬼面的也是他,以身证道,无法无源。之后便是李单客,在月流霞中,也与曾经的天乞相见过。唯有这位凌云,其实也早也渊源,或者说这三位从很早便留意着天乞了。西岭凌云宗,便是凌云所创!
东原二环,这三人独到三家,被万世崇拜,他们都是凌渡的使者!降生于此,便是为天乞做他们口中的天路者。
“我不信,上人竟会失败,我等竟会失败!”
凌云有些难以相信,神色开始变得慌乱起来。
在场的三人,都不曾相信,但如今事态就是如此发生了。
此刻的天空忽而将来闷声的轰响,并伴随着阵阵的红芒。
凌云目色望去,身后负剑擎天怒气道:“何方宵小,不自量力闯我耳环。”
早很久之前,也有一位欲闯二环的人,不过他成功了一半,见到了三人的手段,但至此也就疯了,哪位如今还住在南宫家,一位受人仰望的老者。
李单客向前走了半步,目光望着天边即将破碎的阵法,遥叹道:“是他,他来了。”
虽然凌云创造了凌云宗,与天乞的渊源最早,但他却连李单客都不如,他从未接触过天乞,更不知他是一位怎样的人。
更何况如今的天乞已乃帝江!
黑云从天空降下,三人在这庞大的力量面前,颓然失力。
此间帝江连三人的面都未去见一次,在无人知晓的时刻,天乞站在了二环的顶端,脚下便是受万人崇拜的二环。
清风吹过,天乞望向脚下道:“答应你的,我都会帮你做了”
这一次,帝江天乞将二环踩在了脚下。
天路者,如今看来不过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东原三环,帝江去了吾丘家,告知了他们汗客一脉尚有血脉,并在西岭。这一步,吾丘家无人能拦。
在轩辕家,帝江见到了轩辕圭臬,令他震惊万分,一个偌大的三环家族,如今在这个看似年轻人的面前,无人能动弹半分。在一位满脸泪痕的女子面前,帝江牵起她的手,将一只玉镯放在了她的手里,低首轻声说道:“他,早已死了,勿念,安好。”
三环的一处山脉间,天乞站在一处山头远远的观望,仿佛此处的山间与当初四环的山间别无二样,只是这里多了一处装饰好的山头,那山顶府邸上书写着“九府”。一位女子在府门口抱着一柄宛如死物的灵剑,苦苦等待。
有些话,有些人,帝江都说了,都见了,也有些人,帝江也只是远远的观望,为了这幅身躯在这片大地上所遇的一切。
西岭,帝江最后去的地方。
只不过这一去是在百年之后,中天大国繁荣万分,在一位华贵老妇人的哭声里,天乞静静地将她搂在怀中。
“小乞,你怎么才回来,才回来啊,父皇仙去时,口口念着的都是你的名字”
帝江没有跟她说自己已经换了灵魂,重新变了自己,他只是在为了哪位天乞做下这些事,不想为了那位天乞留下遗憾。
西岭深处,这是浮图之人从未踏足的一片区域。
帝江一指额头,四具神魂之体由此放生,在他们不解的目光中,帝江依旧是那副平静的面容。
抬头望着上苍,帝江双翼一震消失在了西岭,消失在了浮图。
寰宇之中,那两位老者痴痴地的望着这位震动双翼的年轻人。
“完了吗?”邱泽启口,声线生硬道。
帝江轻轻点头,“你们要的结局,我给你们。”
闻言,凌渡双眼放神,“什么结局。”
帝江的双翼再不震动,缓缓地从他后背脱落,坠入着无尽的黑暗中,接着肉身风化,骨髓破裂,顷刻间只剩下一副红芒暗淡的灵魂。
灵魂启口,“我死。”
凌渡双眼打颤,手指颤抖的想要拉着灵魂,“不不”
而邱泽似乎早已料到了结局,低声道:“放手吧,其实这原本就是一场虚妄的梦。”
纪元将至,众仙慌乱,妄图以借救赎天下的借口救赎自己,欺瞒天下,最后无始无终。
灵魂飘散,无人为此感伤,终究只是一场无人察觉的欺骗,一场虚妄,最后一个人浑浑噩噩。正真的解脱便是死亡。
散尽一切,这样就再也没人能有哪怕自己的一点残魂再来一场痛苦轮回了。
梦醒睁眼,一位少年望着头顶的碧天白云,嘴角洋溢起动人的笑容,“困住的人最可怕,稍稍放手,哪里不是新界呢。”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