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墨甚至顺手拿来了几块“银光布”,他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做好了更换居住地的准备。
末世也许就是这样,人们已不再安土重迁。
更钻心的惨叫与悲鸣从流民区那边传来。
众人远远望去,一道冲天的火光已经席卷了那个地方。
那声音里已经不止是痛苦与绝望,那已是生命最后的本能的嘶叫。
任何的情绪在最后关头,都会像一根冰被扎进火炉里,无力的化成一滩泥水。
怨恨的泥水,已铺满大地。
不甘的生命也都被火焰吞噬。
那是铁城特制的燃油,那是一种特殊的火焰。
嗜肉腐骨的魔火。
失败的试验品只有被处理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张小楼始终认为,人不适合被当做试验品,起码不该被人当做试验品。
现在荒野上只留下张小楼兄妹,刘小勇和钟子墨,徐先生父女,申甲一家三口。
还有几个侥幸活下来的狼狈男女。
现在他和这些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他们都是再次丢了家的流浪者。
没有家,所以走到哪都是家。
人到底应该有家,还是无家?
张小楼只能确定,人一旦有了家,便难以承受失去它的痛苦。
现在他就很痛苦。
冰冻的溪流边上已经建造出几个崭新而又简陋的窝棚。
徐先生和徐莹莹住一个。
张小楼当仁不让带着张月鹿抢了最边缘的一个。
申甲一家占据一个最大的。
刘小勇拒绝了钟子墨的邀请,拉着一个身材不错的三十多岁的女人进了一个窝棚。
钟子墨尴尬一笑,随便找一个窝棚钻了进去。
刘大勇去世以后,刘小勇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他的身材瘦瘦小小,但他的眼神从不定迷茫已经变得决绝和坚定。
似乎他父亲生前的全部经验和意志都灌输到他的脑袋里。
那女人皮肤黄黄的,想夏天里成熟了饱满的麦子,她的身材瘦长,面容娇媚。
走起路来,也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
但的她动作和表情却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双手抱着刘小勇的手臂,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她似乎很懂少年的心,她对他来说是善解人意而体贴的。
她懂得示弱,懂得求怜,她激发培养着他的保护欲和他作为男人的自豪感。
如果她愿意,她能完全掌控这初生的牛犊般的青年人。
张小楼很能理解。
理解刘小勇,也理解那女人。
一个为了活着,一个为了更好的活着。
这种事根本不能冲击他的三观,原来他就见识过这腌臜事,只不过那个世界这种事会被包裹上炫目的外衣。
看不清,说不透。
张小楼站在冷风里,张月鹿安静的跟着他。
她已经完全信任他。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张小楼的心里是复杂的,他胸膛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46。
他来到这已经很久了。
他在想如果他一个月后还没有找到所谓的末世印记,他就会回到另一个世界,那个病床上。
他有些踌躇。
一边是安全而安静,一边是危险而慌乱。
但他确实,已经没有的选了。
远方的火熄灭了。
张小楼朝着远方走去,他要去看看。
看看那些人,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的完全已经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