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楼拍了拍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也不愿意睡那么久的,这地方本不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地面又硬又凉。”
他虽然向往一床暖被子,可他心里却不讨厌这地方。
这冰冷的黑暗的流血的环境,却比那温暖的细软的精致的私人病房要好的太多。
埋葬,至少也是一种亲力亲为的经历。
徐先生沉默了很久,眼里的沧桑好像能使一棵刚破土的嫩芽忽然变得枯黄衰败。
他淡淡道:“谁也说不清,死亡是应该庆祝还是悲伤,说到底,我们的哭泣只是遗憾离别。那实在是一种自私的情绪。”
刘小勇低着头不说话。
张小楼知道,以后这世界,他和他一样,也只剩下了自己。
他也许比张小楼更痛苦,因为他曾拥有过。
未曾拥有岂不是更可怜的一件事?
在周围的树上留下记号之后,他们就拜别了这坟墓,这神秘的森林,这让人恐惧的地方。
林子外是一片冬日暖阳天。
天地间空旷,辽阔,也冷漠无情。
人显得很渺小,无边的荒野与天空似乎能把人的心胸撑开许多。
阔野上,人类窝棚显得小而简陋,像一个个趴在地上乞讨流浪汉,脆弱,可怜。
刚出森林,钟子墨背着他的机器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徐先生坚持送刘小勇回去,并且给还活着的人通知死讯。
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张小楼能躲就躲,自己跑回去见张月鹿。
跟着他一块回去的还有黑熊。
现在它似乎已经改认张小楼为主人。
走到离自家的窝棚外不远时,张小楼就已经看到了张月鹿。
确切的说是看到了他的眼睛。
她有一双漂亮而有光的眼睛。
眼睛在门缝里。
现在这双眼睛已经随着张小楼的走近而流泪。
扑打、扑打~
张小楼微笑推开门,道:“聪明的小鹿如果是在担心张小器这家伙的话,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张月鹿眼神变也没变,带着鼻音埋怨道:“你也不用骗我,如果张小器从外面回来没有第一时间来见我,那他就是没有回来。”
她又看了看无精打采甚至有点悲伤的跟在张小楼身后的黑熊。
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渐渐哽咽起来。
但她的眼神却越发的坚强,像是对自己说道:“可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哭鼻子,我们要更坚强,我们……”
张小楼却忽然打断她,柔声道:“但是他并没有死,我发誓我没有骗你,他只是一时半会不能回来而已。”
他的声音坚定而自信。
像阳光铺在湿地上,像星河流动于夜空。
让人安定而放松。
张月鹿眼神停顿了一下,问道:“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为什么不是你?”
张小楼苦笑,他眼里并没有失望,只是转过头去看着天空,轻轻道:“我也希望是我。”
张月鹿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说,默默的低下了头,细声道:“我只不过想知道他为什么回不来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张小楼不说话。
张月鹿又伸出手轻轻拉拽他的衣服,愧疚道:“如果你不想说,或者他不让你说,我也可以不问。”
张小楼没说话。
她又试探道:“你饿不饿,我还有些吃的,你要不要吃一些?”
张小楼忽然道:“你真的想知道张小器去哪了吗?”
张月鹿乖巧点点头。
张小楼微笑着,道:“他去干了一件简直让整个流民区都佩服的大事。”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自豪,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张月鹿目瞪口呆,着急问道:“什么大事?”
张小楼温柔一笑,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