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越来越近。
薄薄的霜凝结在地面和树干上。
像是赋予了它们独特的盔甲。
火焰温热的貌似轻而易举攻破了这盔甲,它们又融成了墨绿的血。
树根处的枯叶下竟然还有一朵刚刚开放的野花。
这难得的春意却孤零零承受着冬日的寒冷。
你是否也见过落光了头发的老头,耳下突然生出一绺黑发?
这本是自然最神奇的造化。
现在那花却忽然凋落。
一群带着粘液漆黑的甲壳类小虫子已经将它踩踏进泥土。
它就又化为尘埃,它不后悔,因它已拥有过春天。
现在那虫子如同黑色浪潮一般,涌向火焰。
它们又如暗夜中一把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剪刀,向着张小楼交剪过来。
张小楼眼睛亮了亮,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他只能拖着负伤而疲惫的身躯快速的转移那几句还没变成尸体的“尸体”。
虫潮终于碰到了火堆。
瞬间爆发一阵刺啦刺啦的响声。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焦肉味。
在这时,更奇怪事情发生了。
小虫漆黑的身子并没有随着水分的蒸发被燃烧成灰烬。
它们的尸体完整的覆盖在了火堆之上。
火已灭了。
后面活着的甲壳虫就踩着它们前辈的尸体继续往前冲去。
速度更快。
此时张小楼刚刚搬过去张小器一个。
他立刻就停了下来,他知道,再费些力气也没用。
与其活活累死,倒不如和大家一起被虫子吃掉。
忽然。
虫潮像一泼浓墨般定在了原地。
却又从这片浓墨中延伸出去一根细线。
极细极黑的线。
这线就像一盏浓墨从高处流到地面,安静而细长。
黑线的尽头是绿发少女。
第一个甲壳虫已经从她的手臂皮肤钻进她的身体。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一滩浓墨似的黑壳虫已经全都流进了她的体内。
张小楼神情有些恍惚,他已呆在那里。
绿发女孩的皮肤开始抽动,起伏,扭曲。
张小楼的胃也开始紧缩,他开始剧烈的干呕,咳嗽。
他已无物可吐。
这一切都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思考。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照任何的规律逻辑。
他能想到佯死的刁五和申甲之间有一个秘密,他能看透铁城杀死流民区五十青壮是一个阴谋。
他甚至能感觉到袁红衣掩藏杀戮之后情绪。
可他却无法想象一个少女即将被虫子吞噬,那虫子看起来马上就要冲破她的皮肤破体而出。
此时,黑暗里有花盛开。
圣洁如雪的花朵开在尸体上。
几乎每一个胸腔里都钻出一两朵,散发着淡淡白光的花朵。
就像他们的灵魂,在等待着他的丢失的头颅。
它们几乎照亮了这一片树林,像一朵朵精灵,一丛丛,盛开着。
张小楼几乎喘不过气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他的胸膛,要把他的内脏从口中挤出来。
“咚”~
一声巨响从山林的最深处传出来。
像是什么巨物在地面上跺了一脚,又像一栋大厦突然倒塌的声音。
紧接着,张小楼感觉地面震动了一下,身前有微风扑面。
那盛开的荧光的花朵似乎一下失去了养分,随着微风摇曳了一下就突然凋落。
周围又重新陷入了寂静。
星空一般的寂静。
张小楼似乎感受到什么,突然转身。